早在聽到文身的那一刻我的身體就已經僵直了，可一直不敢確定。許闕是誰啊？是我辛辛苦苦喜歡了六年的人，是我放在心底不敢說出來讓他知道的人，是我兜兜轉轉了多少年都無法忘懷的人。他長得那樣好看，聲音也那樣好聽，寫的字都要比別人瀟灑一萬倍，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喜歡我呢？可現在，可現在……

我掙開沈宏澤的鉗制沖了出去。

我一口氣跑到盛楚晗面前，拽著她的手就往天臺下走。在我握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身體明顯僵了一僵，但還是跟著我走下了天臺。路過沈宏澤的時候，他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他好好呆著，繼續往樓下走。

我把盛楚晗帶下樓，一直走到教學樓和教學樓中間的天橋上。

我倚在鐵欄桿上長長吐了口氣，好半晌才說：“四歲那年我家出了點變故，但這變故本身沒有什么稀奇，只是我走了背字兒，在這場變故里受了點小傷。”我伸手拉開襯衫領子，鎖骨上方的一處傷疤立刻露了出來，“這是當年被我爸爸誤傷的，砍骨頭的那種厚刃菜刀你知道嗎？凌空那么一刀，差點沒把我的鎖骨砍斷。說實話我挺怕的，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后背發涼。”

盛楚晗的聲音很低，在晚風里有些模糊，但我還是聽到了，她說：“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裝可憐嗎？”

“其實你說得對，我打架，酗酒，文身，不過我沒有濫交。以前我不懂事，總想拿這些向我媽示威，想向她討要救贖。我做得多過分，把她傷的多徹底，我就多開心，所以我的身邊也沒什么朋友。必須的嘛，我沒有你長得漂亮，不如你會講話，連成績也差你那么多，但我也是有心的，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

“你到底要說什么！”

“以前的那些蠢事我早就不干了，文身我也會去洗掉，但是楚楚，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你是啊，你本來是我的朋友。”她道，也靠著欄桿倚下來，“那天你把我和許闕留在咖啡屋，你知道他說什么了嗎？他說他喜歡你。云燕，你千方百計要成全給我的那個人，他喜歡你。其實你也喜歡他吧，什么王寅，什么初中同學，全是他，你心里全是他！”

我沉默了一下，空氣里傳來她的輕啜聲：“對不起云燕，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辦了，我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可是，可是……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你說著要幫我，可他喜歡的是你，你喜歡的也是他，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對不起楚楚……”

“你說你真心要和我做朋友，我聽了很高興，我也想和你做真心的朋友，今晚我說了那么多過分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好嗎？我們還是好朋友？”

我看著她，手攀上鐵欄桿，一點點挪過去抓住她的手。

我們手拉手倚在欄桿上。我不知道盛楚晗怎么想，我只是覺得，晚風拂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