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奇倫的抉擇
- 前世今生之一眼萬年
- 莜木樨
- 2661字
- 2010-03-13 21:00:17
我終于準備放棄這場索然無味的暴力爭斗,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或者趁機再去春之女神的花園溜達一圈,順手牽羊的把蘇薄荷偷出來。我轉身,耳邊卻突然掠過一陣急速的風,一支尖銳的長箭緊挨著我的耳朵飛了過去。哇,我的耳朵差點被這支箭射掉!我定神,后背冷不丁地被嚇出了一層冷汗。
我盯著地上的那支箭,箭身是淺淺的褐色,銳利的箭頭則是黑曜石磨制而成的,這支箭是喀戎的。幸好長箭偏離了我的腦袋,不然我可就死于非命了。我心頭的怒意嗖地躥至頭頂,轉過身剛要大吼,另一支箭也飛速射了過來,這一次是赫丘力。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羽裳,躲開!”赫丘力沖我大喊著。
他原本是想射喀戎,誰知道讓他縱身一躍躲了過去。我剛巧就站在喀戎身后的不遠處,那家伙躲過了這一箭,我卻毫無防備,措手不及地怔在那里,望著疾速射來的長箭,完全忘記了躲閃。
“羽裳,危險,快躲開!”一旁的奇倫跟喀戎同時驚吼道。
我也想躲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雙腳僵硬在那里根本無法挪動半寸,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鉗制住,迷亂呆滯的眸子里唯有那支被放大的長箭。
赫丘力大驚失色,扔掉手上的滿弦弓沖著我狂奔而來。他的長箭上涂抹了怪物西多拉的毒血,奇毒無比,任誰沾染了箭上的毒液,都會在瞬間死去。
我感覺自己就要被那支鋒利的箭刺穿心臟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奇倫猛然轉身撲向我,大吼一聲:“羽裳。”高大的身軀已經擋在了我的面前。
赫丘力的長箭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心臟,隔著他顫栗不休的后背,我聽到一陣急似一陣的呼吸,艱難而沉重。他后背露出的箭頭上沾染了鮮紅的血,一滴一滴,輾轉滴落在我腳上的花葉虎耳草鞋子上。
“奇倫。”我的淚瞬間涌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驚恐還是痛惜。
“奇倫!”喀戎狂奔過來,擁住了那具綿軟無力的身體。“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么?”他緊緊地擁住奇倫,騰出一只手指住赫丘力慘白的臉龐,啞然說道:“是你,都是因為你。你害死了他!”
赫丘力臉色沉痛地跪在奇倫身旁,只用一雙懊悔的眸子注視著奄奄一息的朋友,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救他!救他!”我拼命揪住赫丘力的衣領,“你有辦法救他的,你一定有辦法。我知道女神的百花園里種植著可以起死回生的蘇薄荷,你去采來救他,去啊!”我喊,失聲痛哭地撲到在奇倫身旁。
“羽裳。”奇倫無力地躺在喀戎懷中,“不要再為難······他了。”
“不,我要救你,我要去采蘇薄荷救你。”我轉身面對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一字一句:“我不管女神高興不高興,樂意不樂意,我都要去采蘇薄荷救奇倫。”
“羽裳。”喀戎沉痛地喊住了我:“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望著我,臉色平靜得幾近詭異。“你這神秘的天國女孩,帶著未知的命定來到了人馬族群,你所尋找的蘇薄荷是神之良草,也是整個人馬族群的吉祥圣物。它不只有怪物西多拉守護,它的花蕊還沾染了春之女神晶瑩純凈的淚滴跟奇倫胸口處的一滴血。如果你想解救奇倫的生命,那么,這束蘇薄荷你便無法帶出人馬部落。你來這里,不就是希望得到它嗎?蘇薄荷只有一朵,卻無法解救兩個人的生命,懂嗎?”
我搖頭,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不懂,不懂。”我無力地哽咽著,忽然響起了昨夜那個詭異可怕的夢,還有正義、邪惡那兩個家伙逼迫我做出的選擇。一時間,我的心便亂了。
“羽裳······你知道嗎,再鋒利的箭也會被軟弱的心包容,再瘋狂的獸性也不會泯滅人性。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替你換取那枝蘇薄荷,我欠了你······該是我來還的時候了。”我的耳邊傳來奇倫苦苦掙扎地話語。
一直以為傳說中奇倫的這句話說的是赫丘力,沒想到居然是說給我聽的。可是,我卻不明白他話語中的含義,他欠我什么呢?我凝視著他,無意識地搖著頭,嘴巴里喃喃自語:“不,我不要你死掉,我不要。”我喊,淚珠成串地墜落。淚眼朦朧間,我看到了他左眼角下那顆反復出現在我夢中的黑色小痣。
“喀戎,替我······把蘇薄荷······交給羽裳吧。”他顫抖地從懷中拿出那珠墨綠色的花,綠色的花蕊上沾滿了奇倫的鮮血,紅得絢爛,竟然刺痛了我的雙眼。
“羽裳,上一次你被怪物西多拉嚇昏后就是奇倫用蘇薄荷把你喚醒的。我們處心積慮地騙你,不過是怕你采摘到蘇薄荷。”喀戎緩緩地道破其中玄機。
原來真如我猜測的那樣,他們極力隱瞞蘇薄荷的秘密是不希望我帶走這珍貴的神之良草。望著奇倫手中的蘇薄荷,仿若凝聚著奇倫的生命般珍重無比,一時間感慨萬千。我不希望任何人在我的面前死去,可是,我卻無力挽回些什么。蘇薄荷只有一朵,卻需要用奇倫的生命來換取,上帝為什么又要我面對這樣兩難的抉擇,這真多么殘酷的折磨。
就在我楞神之際,一陣綠色的煙霧從那血色的花蕊中釋放出來,隨著一聲凄厲的長嘯,怪物西多拉躍然從花蕊中跳了出來。他瞪大了那雙血色的眸子緊緊地盯住我,黑而長的舌頭沾滿了厚重粘稠的口水,陣陣腥臭撲鼻而來,那對鋒利的獠牙陽光下卻閃爍著陰冷的光。
它整個身子直直地立在我的面前,大口大口地低聲喘息,神態中是一份混亂不安的躁動。它呼出的氣息吹亂了我長長的發絲,我忍住胃里的翻滾,抬起雙眼無畏地望著面前的怪獸。
“西多拉,你是不是也不希望奇倫死去?”我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它兩只巨大的前掌,毛茸茸的黑色皮毛軟軟地滑過我的掌心,我一下一下地輕撫,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柔軟地觸動了。
“嗷。”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它凄然地長嘯一聲。
“西多拉。”我還要再說些什么,赫丘力手中的長箭卻離弦而去,速度而準確地刺入了西多拉的心臟。
“嗷。”西多拉痛苦的悲嘯劃破寂靜的天空,不過是一陣無力的掙扎,便無聲地倒在了我的面前。它那雙大而暗淡的紅色眼眸癡癡地望住我,似乎要在最后的一剎把我看穿。
眨眼之間,一顆巨大的淚滴輕輕墜落于我的手心,那顆純凈而透明的紅色淚滴如同一枚澄凈的水晶,聚而不破,冰冷剔透。
“為什么,赫丘力?”我捧著那顆精致的淚滴,再也無力凝噎,只是出神地注視著奇倫跟西多拉漸漸失去活力的身體,心痛得無以復加。這樣突變的場景是我從來都不曾經歷的,眼淚替代不了悲傷,唯一能做的是將那朵蘇薄荷緊緊地貼在胸口處,感受這樣一份凝重的給予。
“只有他們同時死去,你才可以帶走蘇薄荷。”赫丘力憂傷地望著我,“羽裳,再見了。”他說著,用力將那把最心愛的弓箭拋出去好遠,旋即擁緊奇倫、喀戎及西多拉,默念起一串難懂的咒語,轉瞬消失于天際的盡頭。
從未經歷過生死離別,此刻,如此震撼凄然的死亡就這樣真實地呈現在我的面前。我還來不及思索,天地間只剩下我一個人,草原沉寂壓抑得令人恐懼。
手中那枝沾染了血珠的墨綠色蘇薄荷正迎風搖曳,我輕輕地握住這用生命交換的花朵,喚來熊熊烈焰,將自己連同對整個人馬部落的記憶一同湮滅在這滾滾烈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