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立夏從美夢中醒來，正對上一雙滴溜溜直轉的黑眼珠，不禁背后惡寒，后撤身子道：“桐……桐桐，你沒事吧，為什么這樣看我？”

“我要審問你！”紫桐神情肅然道。

“審問……審問我什么？”

“老實交代，你昨晚去哪里了？”

立夏微怔，驀地想起昨夜——

溫泉……墨非……

她記得，她去泡溫泉，遇到了那個瘟神，兩人說了一些話，后來……后來她大概是睡著了……

想到這里，她遲疑開口：“我昨晚是怎么回來的？”

“皇上抱回來的咯。”

立夏眉心一跳，有些不敢相信，他沒趁機把她溺死在池子里，還好心把她送回來……是他吃錯藥了，還是桐桐吃錯藥了。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干凈柔軟的衣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緊緊抓住紫桐的胳膊，“我的衣服——”

“放心，是我幫你換的。”

“嚇死我了！”立夏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

“這下，可以給我講講故事了吧！”

“哪有什么故事可講？”

“講講嘛，人家好奇，你該不會對我也有所隱瞞吧。”

“好啦好啦，都告訴你還不行嘛！”立夏被磨的沒辦法，只好老老實實把原委交代了一遍，本來就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她也就沒有刻意遮掩什么。

倒是紫桐，跟聽人說書一樣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發出“咦”“呀”“啊”之類的驚嘆聲。最后，臉上全是羨慕之色，還不忘發表一句感慨：“皇上，真是個溫柔的人呢！”

“溫柔個鬼啦，他心腸歹毒著呢，要跟他斗，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一個不小心，一定會被他背后捅一刀。”

“他為什么背后捅你？”

“他一直看我不順眼，又不想我死的那么快，就慢慢折磨我唄。”

“有嗎？我怎么沒發現……”

立夏淡淡地笑笑，她無法跟紫桐解釋自己和墨非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為就連她自己也想不通透，他那若有似無的關心是從何而來……

※※※

在立夏的觀點中，只有信任別人，才能換來同等信任。

她深信這個道理，并且不遺余力地秉持這個信念。

只可惜，她錯了。

在這個世界，沒有誰值得被人信任。

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自己。

立夏因為要御前伺候，所以先一步離開房間，紫桐看著她走遠的背影，默默出了會神，半晌之后，她收拾好情緒，出門往“七妖令”的住處走去。

在脂胭的房間門口站定，紫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最終，她還是敲響了房門——

屋內美麗的女子正對鏡梳妝，透過銅鏡看到遲疑上前的她，明艷一笑，“愣在那里干什么？”

紫桐走上前，低首道：“奴婢前來，有事要稟報主子。”

“哦？是不是有什么新進展？”

“皇上昨天夜里和她一起泡了溫泉，還抱著她回來的。”

“皇上說什么了？”

“就說讓我幫她把濕衣服換了，然后就走了。”

“那個賤奴怎么說？”

“我問她了，聽她的意思，好像她和皇上很不對盤，還說皇上早就看她不順眼，卻不急著懲治她，要慢慢地折磨她。”

脂胭蹙眉，隔了半晌，才道：“你回去吧，繼續注意她的舉動。”

紫桐沒有走，立在那兒欲言又止。

脂胭站起身，寬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慢條斯理說：“你放心，你父母那里都還好好的。只要你不差錯，他們就不會有差錯。”

紫桐心頭微震，低聲道：“是，多謝主子關照。”

紫桐走出房間，想到立夏對她坦誠明亮的笑臉，心頓時緊縮起來。

縱然知道立夏知道真相后，她們的情意會斷絕……

可是，她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