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玥翻轉手掌，握住清音柔白的玉手，道：“突然讓他們曉得了自己是天山派門人，雖然他們是弟子，我們終究是欠了他們一個解釋。何況無馨既然來了，因大姐不愿見我，我不能親自送她回圣山，所以打算讓她留下。我讓個雪狐住在縹緲峰上，總得讓他們幾個孩子心中有底吧。”

清音輕輕額首，問道：“那盈兒和艾兒的事呢？你覺得該告訴孩子們嗎？”

無玥想了片刻，道：“一并說了吧！我們日后是一家人了，他們清楚了兩個丫頭的情況，日后也更好幫助她們二人。”

敲門聲起，眾弟子得到許可后，紛紛走進書房中來。無玥讓眾弟子在矮桌對面的地毯上坐下，暗自考慮那段往事該從何說起。

清音看了他一眼，悠悠嘆了口氣，道：“由我先說吧。”

無玥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感激的望著妻子。

清音將身端坐，逐一將面前的弟子看了一遍，這才道：“你們對師父師娘一直不說出縹緲峰乃天山派一脈的事，定然心中疑慮重重，難以釋懷吧！”

韋青松瞄了眼身旁眾位師弟師妹，答道：“弟子們不敢。”

清音像是沒有聽到韋青松的話般，繼續道：“看過我們一脈的譜系后，對我和你們師父的關系更是心中困惑，但又不敢詢問，只能憋在心里。”

眾人現出惶恐之色，全都低下了頭，無瑜瑄道：“娘，我們沒這樣想，只是覺得……只是覺得你和爹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清音嘆了口氣道：“你們的心思我哪會不知道，你們敬重我與你們師父，所以哪怕明知道師徒之戀有違倫常，你們還是會在心里千方百計的為我們開脫。”

呂秀竹見清音眼中含有哀色，喚了聲：“師娘……”可是后面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清音微微一笑，道：“我和你們師父那段往事，也該告訴你們了。”

眾人一聽，忙將身體坐直，靜靜的等待清音說話。

清音靜默了片刻，黛眉微微一緊，像是下定了決心般，終于開口說起了那段往事來：“八百年前，中原有一對男女，自幼住在同一村中，男的比女的長了兩歲。二人時常一起玩樂，青梅竹馬，隨著年齡漸大，互生愛慕。

男子二十歲那年，終于鼓起勇氣，央求父母到女子家提親，兩家父母是看著二人長大的，自自然然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迎親的那日，女子悉心的打扮自己，想要讓男子看到自己這最美的一刻。可是一直等到太陽都下山了，迎親的花轎仍未到來。”

“啊……”無瑜瑄不自覺的輕呼了一聲，問道：“那男子為什么沒來呢？”

清音眼中閃出了一絲久遠的悲傷，說道：“一直到了天都黑盡，男子的父母來了，說是妖魔二族侵入邊境，朝廷緊急征兵，在早上時，男子已經離開村子，趕赴戰場去了。

男子的父母將一管竹簫交給女子，說是男子一夜未眠做的。他們住的村子是產簫之地，女子自幼就喜歡吹簫，所以男子在臨走前做了這管竹簫送給女子。

女子沒有悲傷，更沒有哭泣，只是人們發現，每日村口那條小路前，總是站立著女子的身影，從早到晚的吹奏男子留下的竹簫，等待男子的歸來。”

無瑜瑄好奇道：“那男子回來了嗎？”

清音搖了搖頭，道：“沒有多久，軍隊傳來了消息，男子所在的部隊，被一支妖軍偷襲，男子不幸戰死了。”

無瑜瑄與呂秀竹都驚呼了起來，連韋青松等男弟子都為之一震。

清音繼續道：“女子頓時感到生無可戀，終于留下了淚水，痛哭著跑到村后山中，想要用腰帶上吊自盡。這時一名修真高人救下了她，并度化女子隨他回山修道。

后來女子才知道，救了自己的師父，是天下聞名的天山派中的修士夢得居士。”

韋青松覺得這名字很是熟悉，忽想到是在譜系上見過，訝道：“夢得居士不正是縹緲峰的第九代峰主祖師嗎？”

清音點了點頭，說道：“女子天賦頗高，很是得師父的喜愛，隨著修為深了，女子每每想起往事，就會下山斬殺妖族，手下從不留情，以此發泄心中怨恨。

她的師父知道了，感到她戾氣太重，多次規勸，卻始終沒有結果。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四百年，一日女子想起往事，悲痛難當，又一次下山殺戮妖族。可是一名雪狐妖卻擋住了她！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妖……”

說到這里，清音兩行熱淚涌出，泣不成聲，已然是說不下去。

無玥輕撫她柔若無骨的后背，嘆了口氣，道：“那女子見到了這只狐妖，不知為何，卻下不了手殺她，氣悶的回到了縹緲峰。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女妖的音容總是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想盡辦法要去恨這狐妖，可卻恨不起來。反而想起狐妖時，就覺得無比親切，甚至像是想起了自己數百年前的心上人。

女子越想越不對，開始懷疑那狐妖是不是自己深愛之人的轉世，終于她做了個決定，偷了她師父的輪回鏡，覷視過往輪回，沒想到那狐妖真的就是她死去的戀人轉世。”

眾人聽得都屏住了呼吸，暗嘆真是天意弄人。

無玥繼續道：“女子找到狐妖，與狐妖長聊了一夜，讓狐妖看了輪回鏡中自己的前世，狐妖終于記起前塵，悲痛欲絕。

到了清晨，女子含笑道‘天意弄人，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你轉世為妖也就罷了，怎么還變作了女兒身，我們唯有來世再續前緣了。’說完女子竟運功震碎了自己的心脈而亡。

女子的師父發現輪回鏡不見后，匆匆趕來，可是為時已晚，只能收了女子魂魄，找了個還未出生已經死在腹中的嬰兒，將女子的魂魄暗中放入了懷孕婦人的死胎中，讓女子可以再世為人。

女子雖然安然出生，但并沒有經過鬼道輪回，前世記憶仍然牢記于心。后來她的師父將她再次度上縹緲峰，但她心中對狐妖總是念念不忘，想要去尋找那狐妖，他師父一氣之下，讓她面壁思過。

女子是被困住了，可她師父卻困不住那狐妖，狐妖從女子重生后，就一直暗中注意她，見她被師父責罰，想起前世今朝，心里愁腸寸斷，終于做了個重大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