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是兩個人？帶著惑意，韓小菲注視他，借著藍光將他好生打量。

這一看，無端端看得她發了懵。發懵，卻非他生得美，只因他是越看越像極了某人。眉角眼梢，流瀉醉人意，一如那張絕世之容。

確為夢中人。

沒錯。夢里撫琴男子就是他。

韓小菲明白，這一切，果真息息相關，那個舞動水袖的女子他應該認識，因為他不曉她做過什么夢，所以不知她所指何人。

“每隔一個時段陽關之門便會開啟一次，待門開啟，你即刻回去，你沒有日月石附體，這里萬不可久待，不然時辰一過，魂魄不齊，最終游離三界外。”

韓小菲暗忖間，聽到他開口說出這些，來不及將夢中情景詳細告之，卻被眼下這個話題糾結。

“我不回去。”她開口。

塵世繁瑣事，雖然人人都會被牽絆，但總需找到方式解決。韓小菲覺得于她而言，離開就是最好的方式。不是嗎？回去又能怎樣？前事之失，無非重蹈覆轍，這一切還嫌鬧騰得不夠么？既然有人巴不得殺死她解恨，既然她是別無選擇，就以她的亡來遏止這場風波多好，然已平復何必再起。

“你要回去。”他注視她，瞳仁若水瀅渟：“知道不？不是誰都可以來到幽界，這是注定，注定是你，有一天要來救出我的靈魂。”

“不。”韓小菲搖頭，照實直言，“我不要做什么開鎖人，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會回去。”

說罷，韓小菲欲甩去他的手，不料，他卻拽得更緊。

“放開我。”韓小菲氣氣地叫，這倒好，還真似粘上狗皮膏藥一張了。

甩了半天都甩不掉，韓小菲鼓起腮幫子瞪眼看他：“怎么到哪里都要惹麻煩，陽間不嫌多，還惹到了三界外。”

他定定看她，但笑不語。

韓小菲真真是氣不過，側過身子就要往橋上邁，想想他是過不了橋，只要自己硬跨上了橋，看他怎奈何得了她。

可就是差這么一步，眼看腳就可以邁上去了，手臂卻被他笑笑地拽得更牢。

“放我過去。”韓小菲高聲抗議，“放我過去。”

這樣的姿勢看起來真夠喜劇，韓小菲也顧不得多么不雅觀，轉過身子就去踩他的腳，想到以前蘭堇一每次都躲不過這招被踩到呱呱叫，她便可以借機竄出去。

結果這次，失敗。

她這么一直踩，他就這么一直躲，而手指，絲毫不松懈。

踩了半天，眼看離橋是越來越遠，韓小菲終究氣餒做放棄。

武的不行，改用文的。

韓小菲開口諄諄教導：“其實你應該理解我，我不是神不是仙更非圣人，我哪有能力幫別人，展開翅膀拯救蒼生那是天使的任務，我哪能做得來，你快快放手，讓我早早解脫去。沒了這個有緣人，還會來另個有緣人。”

他不說話，也不放手，只當聽一個笑話般，抿唇淺淺笑，也不知道是不懂還是裝不懂。

看來眼前這個人是鐵定阻止她去到彼岸了。

“好吧。我不走了。”韓小菲點頭，一片虔誠地看他，“不過男女授受不親，有關風化問題，別拉拉扯扯的，你還是先放開我再說。”

他笑意漸濃，啟唇，卻不過幾個字：“幽界魂魄，看不到。”

明明是極其自然的一笑，卻有著出塵脫俗的別致，與那人不一樣，他眼里沒有那份霸那份狂，他的眼里只是與世無爭的淡然，天藍水碧的溫和，神色是如和氏璧溫婉如玉，姿容有如海上明月風華婉麗。

韓小菲也不知他被封了多久，怎么也看不出他絲毫怨懟，這份從容倒也令她欽佩。

就這么僵著，相視中，他緩緩探手，若似安慰地，掌心貼上她的頰。

他稍稍俯首，低低言淺淺語：“有些東西，早已注定，不是誰都能改變，命運強勢，綿力薄材只得隨其自然，懂嗎？”

韓小菲望著他。靜默。

天水相接，彼岸有花，看藍光綻放，聽耳語回漾。一切，真是美得不像話。（所以，該結束了）

突地，一團白光，自另端成漩渦狀緩緩蔓開。

韓小菲尚未醞釀出駁詞，他已然淺笑側頭，唇瓣輕啟：“時候到了。”

隨著他的話，韓小菲順勢望去，秀眉深深蹙，儼然回到閉眼后的那一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