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走過幾步，卻沒有察覺到身后人的氣息，轉身探頭而去，瞧那本該緊跟在身后的女子正垂首打量著地上的冷玉。

她小心翼翼地從冷玉地面上踩過，像是怕踩壞了一丁半點的樣子。這番模樣瞧在他眼里，竟是一番的好笑，發自內心的想笑。

“快跟上來吧，我們已經晚了。”

他的話語有她察覺不到的寵溺，說出口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沒想過如今他的心里還裝著她，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她的目光在他的話語聲落時帶了一絲笑意，淡淡地似此刻伸出他頭上的梅花。然而那笑意最終凝固在他的身后，那是什么？如雪盯著容卿身后之物，探詢地輕聲問道：“那是什么？”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容卿嘴角浮出微微的笑意，不甚在意地答疑：“那是皇叔家里的燈臺。”

燈臺……宮里皇帝用的燈臺大多是用銅澆注的白鶴，外面裹上一層鍍金，嘴里含上一顆極為難易尋找的夜明珠，明晃晃的光芒若白晝。華王府里的燈臺，因容卿生性偏愛風雅，大多數是以梅、蘭、竹、菊四君子來鑄就的，但此刻的燈臺卻是塑造成一個人形，裸/身的女子披著輕紗，曼妙的身軀若隱若現，那雙漆黑的眼珠像是真人的眼神，幽幽地含著怨恨。

這燭臺做得實在太逼真，若不是頭頂上立著半截未燃盡的蠟燭，如雪幾乎以為是個真的女子隱于花叢之中。

“走吧。”容卿再次出聲催促，他此番本是故意來晚的，等待所有人都到了宴席上，他才能展示他驚艷絕代的禮物。

如雪有些畏懼地靠在容卿的身側，瞧著他垂落的衣袖下掩映的手，這雙手往常都會將她小心地牽著，如同那段回京的日子里形影不離，而如今也只是瞧著罷了。

一路之上，這樣的燈臺有無數個，瞧得多了，如雪也不覺得甚為畏懼，反而是拿眼偷偷地打量起來，這手藝絕對是天下無雙的，一顰一笑都刻地那般的傳神，且每一個都擁有著不同的身姿、神態、容貌。

安王用來宴請的地方也是學了容卿的風雅，選在一處四周臨水的方亭之上，別家皆是剛化冰的水池，這里不僅綠水汪汪，更有一處的芙蕖盛開。

容卿二人到來時，亭內已坐滿了赴宴的人，身側也擠著若干穿著暴露的美姬，本來談笑風生的眾人在見到容卿后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交談。

“還以為你不來了，”席間正坐上方的一滿頭銀絲的老者笑著朝容卿笑道：“還以為你找不出比水姬更美妙的人兒，自己打了退堂鼓。”

容卿長笑一聲，朝老者躬身：“與皇叔的賭約，容卿是一定要遵守的，否則豈不讓在座的諸位都笑話了去。”

他這一側身，便露出了緊跟在身后的如雪，霎時眾人的目光便又一齊落在她的身上，俱是含著欲/望的目光，她曾面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