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水在容卿的攙扶下，迎著眾人艷羨的目光施施然地跨進顏府大門。剛進門便遇見得了管家報信而匆匆趕來的顏盛永夫婦，顏若初等一大家子顏家人。

顏若水被顏老夫人及顏若初的正妻、侍妾，老老少少地一干人涌入屋內說話，這廂容卿跟在顏盛永身后朝書房走去。

府內各處張燈結彩，無一不在彰顯著喜慶之色，皆為顏家女婿的容卿攜妻歸來。

到了書房內，顏若初便打發了下人，屋內僅剩下翁婿與兄長三人。

“前幾日陸淝之事，你何看法？”未曾寒暄，顏盛永開門見山地說道。這段日子，今生的秉性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又開始瘋癲起來，且不論振威將軍高世榮無辜下獄，連帶著高淑妃也被打入冷宮，不受帝寵，爾后又是大殿上新科狀元陸淝被今上打傷眼睛一事，此等累及下來，朝內已經人人自危，議論紛紛了。

容卿淡然地坐在一旁的桌邊，徑自端起桌上的茶杯，邊飲邊說道：“他越是這番做，不是更合我們之意么？”

顏盛永未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冷淡，不由得與顏若初對望一眼，隨即顏若初便起身說起來：“如今陛下盡失人心，高世榮亦丟了兵權下獄，豈不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說罷，兩人均將希望的目光看向容卿。容卿卻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看向屋中墻壁上高掛起來的一副畫，但瞧畫中山峰嶙峋，風雨飄搖，月色被隱于云層之后，左上角蒼勁有力地寫著“故國春月明，江山風雨搖。”看來又是一副臨仿前高祖廢太子流亡路上的故國圖，想當年永王府毀于大火，永王亦葬身于火海之后，這副圖就不知下落何家，這幾年來竟是頻頻出現臨仿作品現世，個個皆說是真品，以求皇室高價收回，引得城中貴族爭相搶購。想不到，在顏府他也見到這副圖，不過這畫中的山山水水倒真真像了如今的世道。

“王爺——”見他只顧欣賞墻上掛畫，顏若初著急地出聲出催促。

顏家有祖訓，不得送女兒入宮，卻不曾有祖訓說不讓女婿登上那高位的。

如今種種跡象看來，當初的選擇也并非有誤，六爺容卿風姿卓然，而今上卻是殘暴不仁，若真的送若水入宮還不知落得個什么樣的境地！顏盛永心中暗自慶幸當年還真聽了祖訓。

“如今并非好時機。”聽得顏家父子均有著急之色，容卿才緩緩地轉過身，輕聲言：“他始終是我兄長，先帝的嫡長子。”

“這不算什么，他即位時便不得群臣真心，若不是當年慧淑太后堅持廢后不廢子，他怎么能名正言順地登上太子之位，又怎么能繼承大統！”顏盛永掬著自己花白的長胡，慢慢地說著。

“正因如此，他頂著名正言順的名號登上那位置，如今只是稍微殘暴，若我們貿貿然動手，勢必會被他人說成篡位奪權之輩，這樣下來，顏家歷代以血肉之軀得來的忠誠名號便就盡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