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是另外一間屋子，卻與外面的裝點大為不同。入門便是一泉汪汪涌動的水池，池中高高地豎立著幾株芙蕖花苞，襯著它們的是浮動在水面上的綠盤荷葉。而屋子的四周都是水池的水引出，將屋內彎彎曲曲地圍繞起來，空出的地面上散落著幾個坐墊。流動地水面上，漂浮著通體晶瑩的酒杯。

這番景致，他還真真沒見過。

“不知舍下還能入公子法眼么？”

身后傳來女子清脆悅耳的話語聲，容卿輕輕地側頭，卻教眼前的容顏震住。

他看不清來者的面容，只因她的頭上戴著薄薄白紗的遮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帽中的人也同樣震驚。

她是媚香樓的花魁，見過的男子多如天上的繁星，卻始終沒有一個能讓在她第一面時就記住容顏。

男子的風流俊逸在他身上被渲染得淋漓盡致，像是傳世高手畫中淡淡筆墨畫就的那支翠竹，教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公子可還滿意？”她從他身側緩緩經過，揚起的一陣風讓她遮帽上的白紗隨之浮動，帽下的容顏幾近可見卻又瞧不仔細。

“姑娘這里別致得緊要，在下還從未見過。”容卿倒也不客氣，跟在她的身后，在空地上就著坐墊坐下。

女子不再言語，容卿卻感覺到她的嘴角此刻定是揚起了一抹笑意的。

她并不似容卿所見過的那些大家閨秀，絲毫不忸怩地在他的面前挽起衣袖，露出嫩藕般白皙的手臂，探入一邊的水中。

“公子，請。”沒有其他精致的吃食，她遞過剛從水里撈起的水杯，示意他飲下。

如同這屋子里的種種風雅，杯中的酒并不濃烈，淡淡地滲著清香味，喝過之后，唇齒之間留下一絲的香甜味，竟教人還想再飲一杯。

“公子，”他伸出手也想學女子的模樣去撈起酒杯，卻被女子擋在半空?！斑@酒初飲時口味清淡，可實際后勁頗重。尋常人飲上三杯也能睡上一整天的?！?

“還有這樣的酒么？”

“嗯，醉生夢死不就是這樣的么？”

她的聲音隨著語氣清冷，透出淺淺地無奈與哀傷。

他不禁拉過女子的手腕，望向女子低垂的紗帽，突然想看看這頂紗帽之下的容顏是個什么樣子？飄落風塵的女子，字字句句之間卻透著無盡的悲涼。她會是個什么樣的人？連他都起了好奇的心思，也難怪旁人會對她趨之若鶩了。罷了，既入此風塵門，也就遂了風月規矩，他端坐在原位，鄭重其事地問道：“姑娘可否能讓在下看看容貌？”

女子任由他握著，并沒有收回手來，只將頭微微地偏向一方，話語仍舊清冷：“見與不見，有那么重要嗎？你見是我，不見也是我。”

“說的也是?！?

果真是個奇女子，他訕訕地放下自己握住她的手，滿含歉意道：“是在下唐突佳人了?！?

“奴家謝過公子成全。”女子依舊淡然淺笑，似乎并不將方才發生的一切放在心間。“瞧公子舉止風度，奴家猜公子不是翼州人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