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珠簾最細心。”嫣然忽然自窗戶外跳進來，嬉笑著拍了拍珠簾的肩膀。

帶了一身晨露，嫣然額前的發(fā)都絲絲貼在雪白的額頭上了，咋一看像是傷痕累累。

“······”珠簾回頭瞧見嫣然，思及方才的情形她必定在窗外都看到了，心下無奈的沉了沉，禮化的對嫣然點點頭道：“該洗漱了，主子。”

待完全收拾好，早膳也已經準備好了。吃過早膳，嫣然便帶了素云一人朝西宮而去。

算起來到這里已經數(shù)月，嫣然亦完全適應了沒有電的無信息化封建時代。但是這里的尊卑秩序她依舊適應不了。

從秋涼宮到西宮長信宮，并不是一段短暫的路程。她雖然依舊住在秋涼宮，但盛寵不衰，是以一路上所遇中等宮人全都是畢恭畢敬，屈膝行禮。而下等宮人，比如浣衣房的······

“你這個死奴才！這是誰的衣服你知道嗎？！把衣服洗成這樣，拿你命都賠不起！”

巧而不巧的，嫣然每次去長信宮必定要經過浣衣房，每次經過浣衣房時，所遇宮人全都是幾米外便匍匐在地行大禮，直到她遠去。每次遇見這一番景象嫣然必定要自責一番。

自古佛家言：眾生平等。

嫣然每次思及都不免要嗤笑一番。眾生平等，平等在哪里了？

而眼前這副景象······

嫣然皺眉停下腳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素云。

“主子，這······？”素云猶疑的看向嫣然。她雖然知道嫣然向來不滿尊卑秩序，更是厭煩惡仆欺奴，但現(xiàn)在這個時辰想必張?zhí)笤缫言诘攘恕橐粋€奴而去得罪太后，即使她素云亦是看不慣這種尋常現(xiàn)象，但也絕不會因小失大，去得罪太后。

“太后那邊沒事。”嫣然說著便朝那背對著她雙手叉腰的惡奴走去：“這皇宮里面什么時候允許奴才大呼小叫了？！”

那惡奴正盛氣凌人，聽見背后突然出現(xiàn)的薄涼的聲音，轉回身正欲罵去，卻不料竟是正得盛寵的貴妃，當即一副諂媚的樣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嫣然瞥了一眼地上深綠一副的宮女，暗道她好眼力，反應也機靈，竟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來。就是可惜了竟有這副恃強凌弱吃軟怕硬的性子。

將視線轉落在地上依然顫抖著頭深深低下的灰色布衣的宮女，嫣然慢悠悠的開口問道：“方才吵什么呢？一大早的都不讓人安生。”

“回娘娘的話，這個賤奴故意將皇上賜給我家主子的金縷衣給戳破了，今早奴婢來拿時，看見那么一個大洞差點兒嚇暈了去，這才訓斥她幾句······況且，這件衣服是主子最喜歡的一件，每次皇上來彩屏宮時，必定要主子身穿金縷衣跳一支長袖舞的，奴婢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主子交待，情急之下才拔高了聲音，但絕無冒犯貴妃娘娘之意，請娘娘明察！”

皇上御賜的東西若沒有保管好而致?lián)p壞，是要抄家滅族的，也怪不得這個宮女大驚小怪。

“哦？你家主子？宋婕妤？”擁有御賜金縷衣的，也只有善舞的宋彩萍宋婕妤了。嫣然挑挑眉，這個宮女兒可精明的很，連皇上都搬出來了，就算她仗著自己比婕妤高的位階要管眼下這件事，也是不好管的。

不過，她這副打的叮當響的如意算盤卻要落空了。她嫣然如果僅僅只是個后妃，肯定不會管這檔子事。可是她不是！

“回娘娘，是宋婕妤。”

“就是這件衣服？”嫣然彎腰將宮女兒懷中抱著的金絲盤繡衣服拿起來問道。

“恩！”那宮女兒應道，也順勢起來。

嫣然瞇了瞇眼，并沒有責備。

“這洞是怎么一回事？”嫣然拎著衣服找出那個指甲大的洞，低眸問地上依舊跪著的浣衣房的宮女兒。

“是她故意鉤劃的！”方才氣勢洶洶的宮女兒道。

“我在問她。”嫣然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落在跪著的人身上：“你起來說話。”

“謝謝貴妃娘娘······”那宮女兒顫抖著雙腿站起身來，依舊低眉順眼。額前碎發(fā)雖亂，但襯在如雪的肌膚上竟也有一副別樣的美。身材小巧玲瓏，惹人憐愛。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雙手。粗糙又帶著裂開的傷口，許是因為在水里泡的久了，微微泛著浮腫的青白色。

“你叫什么名字？”嫣然問眼前的宮女。瞧這模樣不該說傾國傾城，但也應是閉月羞花，怎么會淪落到比之一般宮女都不如的浣衣房賤奴？“抬起頭來回答本宮的話！”嫣然的聲色厲了厲。

一旁那宮女察覺到嫣然語氣的變化，心下不禁高興不已。哼哼，看你這個狐貍精今天怎么逃過這一劫！

“回娘娘、娘娘的話，奴婢名叫玉緣。那洞······那洞·······”說著瞧了嫣然身旁立著的宋婕妤身邊第一宮女紫燕一眼，復又低頭咬牙道：“那洞是紫燕她自己鉤的！”

“你別胡說八道！”紫燕咬牙切齒的怒道。

嫣然眉頭微蹙，轉瞬便又翹起嘴角。她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看似柔弱的宮女兒有著強大的反抗能力。

“奴婢昨日值班，紫燕便送了婕妤娘娘的金縷衣來。按規(guī)矩該是值班的奴婢來檢查的，但紫燕說浣衣房的姑姑已經檢查過了，直接要我洗。當時那姑姑也在的！”玉緣抬起微紅的雙眼，怒火充斥著眼眶：“奴婢想，既然姑姑都點頭了，奴婢便也直接收下了。誰知今早奴婢還未起床，便被紫燕給揪了起來閃了兩巴掌·······”

嫣然盯著梨花一般的臉，那上面赫然印著兩只通紅的手掌印。

“奴婢還未知曉發(fā)生了什么事，便被她拖了出來······接下來的事便如娘娘您看到的·····”玉緣說著便又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