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瑾萱的腳踝已經(jīng)腫起一大塊，輕輕移動，仍是刺骨疼痛。

云如海情況更差，他本就羸弱的身體，此刻躺在床上，只覺神思恍惚。

瑾萱咬著唇瓣，知道云夫人吩咐過，外人是輕易不得接近這里的。她掙扎著走到云如海的床邊，身子一歪，靠在床沿上，呼吸沉重，額頭布滿汗水。

“大少爺?！彼仆圃迫绾５纳眢w，云如海動也不動。

“大少爺！”她靠近他的身體，手指顫抖著探到他的鼻端。

微弱的呼吸拂在她的手指上，她終于松了一口氣，臉色和緩，雙手不停地拍打著他的胸膛。

“大少爺，你快醒醒！”她無助地又落淚了，此時此刻，她能依靠的只有他，而他，也只有她了。

云如海的思緒卻飄忽不定，眼前是陌生而又熟悉的雕梁畫棟。

“如海，你弟弟可愛嗎？你要什么多讓著他，知道嗎？”慈祥的母親懷抱著幼小的嬰孩對他說。

小小的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還沉浸在有了個玩伴的欣喜中，他是哥哥，自然要讓著弟弟。

……

“啪！”清脆的巴掌落在男孩光滑的臉頰。

“你是什么東西？也配和我的兒子搶東西吃？”印象中總是笑容和藹的母親突然變得無比猙獰。

他委屈地咬緊唇瓣，不過是一塊美味地糕點，而且，是弟弟說吃飽了他才吃的。

“嗚嗚，哥哥搶我的東西?！币粋€粉團般的男孩子在母親的懷里撒嬌。他烏黑的瞳仁閃著狡黠的光，誰讓你昨天背書不幫我，害我被師傅罵！

“洋兒乖，我們不跟他玩了，他是什么身份啊，怎么敢欺負我的洋兒呢？”他從未見過母親這般寵溺的神態(tài)。

“還不快滾，以后記著，別招惹你弟弟，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母親瞬間又變得惡狠狠地斥責他。

……

“誰是你母親？你母親在青樓里呆著呢，下賤東西。以后要喊我大娘，我可不是你親娘?！蹦赣H厭惡地瞪著他，聲音冰冷。

瘦削的男孩怔怔看著母親，嘴里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大娘。”

那一年，他才不過十歲吧。

……

“大少爺！”看到他眼角岑出的淚水，瑾萱更加用力地搖晃著他。

云如?；腥槐犻_雙目，那是怎樣一種絕然悲涼！十歲以前，盡管母親對他冷言冷語關懷不在，不過仍是他的母親，十歲以后，他孤苦伶仃，寄人籬下，沒人看得起他，他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做他高高在上光華耀眼的大少爺，府里的人都知道，所謂的大少爺，不過是一個妓女的私生子！

“大少爺！”瑾萱被他的眼神駭住。

“沒人會管我?！彼]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穩(wěn)。

“我在，我會管你。大少爺，你忘了我嗎？”瑾萱握住他的手。

記憶中，何曾沒有一個稚嫩的女音在他耳邊訴說：“大表哥，你還還有我，凝香不會離開你的?！蹦莻€女孩子眼神明澈聲音嬌軟，就那樣印在他的心里最深處。

“曾經(jīng)，也有人那樣說過，但是，終究只剩了我自己。”他娓娓說來，聲音和緩淡定，沒有一絲波動。

瑾萱凝視著他，眼淚劃出眼眶，心里一片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