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緩慢而凝滯，屋外夜色越來越濃。她越來越不安，他的面色卻越來越平靜，平靜的幾近無情。

“司徒漠，你不睡嗎？”千嫵終于沉不住氣，抬眸問他。

司徒漠轉過視線定在她的臉上，神色凝重，目光寒涼復雜，唇邊一絲笑意都無，無端地讓她覺得恐慌。

“阿嫵，你將來會后悔嗎？”他突然問道。

千嫵一震，猛地站起身來，愕然地看著他，淚水奪眶而出：“你后悔了是嗎？你在怪我是嗎？”話一說出，今夜所有的忐忑不安，慌亂無助全部都涌了上來，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滾落。

司徒漠也站起身，走過來，伸手將她頭上沉重的鳳冠摘下，修長的手指將她綰起的發髻慢慢打開，然后深深看了她幾眼，什么都沒說，突然轉身就往外面走。

“別走！”她撲了過去，在他背后緊緊摟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背，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將他的喜袍都打濕了一大片。

“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如此不知矜持，怪我不該讓爹爹去求皇上賜婚……”她不停地哽咽著：“可是，我答應你，我絕對會做個好妻子。女紅，洗衣，燒飯……還有許多許多我不會的一切，我都會努力學著去做……”

不能走，怎么能走？

今夜是他們的新婚夜，若是她的夫君在洞房夜棄她而去，明日，華都大街小巷，都該傳開了她的笑話。新婚夜即被棄，那是一個女子的羞辱。這樣的委屈，她不愿，也不甘。

司徒漠身子一僵，良久，才轉過身來，默默地看著她。

她松開了摟住他的手，身子慢慢地滑倒，軟軟地坐在了地上。細白的手指仍緊緊揪著他的衣擺，微仰著頭，三千青絲像鋪開的墨色絲綢，原本波光瀲滟的眸子里，漾滿了晶瑩的淚花，委屈的樣子，楚楚可憐。

他忍不住在她身旁蹲下，修長溫厚的手掌捧起她絕美的面龐，認真而專注地凝視著她霧蒙蒙的眸子。

因為內心的忐忑和傷心，她纖細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著……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眼角摩挲，輕輕拭去她的淚水。

好可憐，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有多恨她，也不知道他有多愛她。

他恨她，偏又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她。而因為這份失控的愛，又更加的恨自己和她。

蘇千嫵，你讓我拿你怎么辦？

籌謀多年，等的就是那即將到來的一天，你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讓我不由自主地為難。

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清淡的黑眸里多了幾絲復雜和狠絕。修長的手將她揪在衣擺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然后，起身，離開。

“司徒漠！”她猛地跳起來，纖細的手臂勾上他的頸項，踮起腳尖，滟滟的唇湊了過去，軟軟地壓在他略微冰涼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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