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過去，大地陽回，南方的天氣，數春光最明媚。荀家大宅在城郊的半山坡上，院子里一方春水、幾棵古樹。荀衍的王八就在那池子里轉悠，荀衍走過去撈出來逗逗它。“小乖乖，想沒想我，有沒有吃肉？”

恣揚瞥一眼有半個行李箱那么大的“小乖乖”轉身進了屋，家里沒什么人荀老太太不知道去哪了，就連阿姨和司機大叔也不在。不過恣揚倦極了懶得管這些，放下包回房間洗了個澡就爬在床上睡著了。

暮光沉沉，恣揚做了個夢，夢里他遇見了章蘇楊。如他初見她時一般，她穿了一件奶黃色的羽絨服站在雪地里揚這眉沖他笑。他走過去喚她，“阿楊乖，叫聲哥哥。”他想問她還好不好，有沒有想念他，可是一張嘴說道確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她出乎意料的跑到他的跟前甜甜的喚他哥哥，她說，“哥哥，阿揚哥哥，你看我有男朋友了。”她指著身后如是說，然后恣易就從突然地出現了，蘇楊的眼里就再也沒有了他，她說，“你看我他好不好，我喜歡他好多好多年了。”

他想說不好，哪里好了，你都記錯了，你一直是喜歡我的呀。可是他的唇舌先是被膠給粘住了，說不出一句話，萬千心思擰在眉頭，成了一個川字。

恣易走過來拉著蘇楊要走，他想去攔住他們可是費了半天力氣確是抬起胳膊和他們揮手說再見。

恣揚醒來時額前的發都汗濕了，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點了根煙。煙頭明明滅滅的一會兒就燃了個干凈，他想還真的不能白白輕易放了那丫頭，她和別人逍遙自在了，自己的后半生就要空落寞了。

荀衍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那里翻顧家的資料，荀衍看著半開的窗子和地板上零星的幾點兒煙灰便了然了。

“下去吃點東西吧，我剛剛給小乖乖煮了肉湯，給你留了一點。”

恣揚看一眼他姐，再看腳底下那大只小乖乖，耷拉下眼皮，“把它端出去。”

荀衍見她家沒出息的小乖乖一下一下的拱恣揚的臭腳，癟癟嘴一拽龜殼上的繩子給拉過來，都讓他爺爺那只狗給教壞了。

“顧家的事暫且還不急，剛剛阿遇來電話說，上面那位走了，不過形勢應該不太好。”

恣揚抬起頭來，示意她繼續說。

“你看新聞了嗎？有人舉報咱家受賄貪墨買官賣官。”

“那咱家有嗎？”

“有個屁呀，爺爺那性子你還不知道，好不容易熬到這個份上，走的那一步不是謹小慎微，慎之又慎。也不知道那些崽子們。。。”

恣揚看他姐又要爆粗口趕緊攔住，“知道是誰干的嗎？他們既然敢弄出來，手里的東西就不會少。”

“還沒查清楚，不過這種事也只有燕家做得出。”荀衍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恣揚對面的高凳上。

提到燕家荀衍就又想起了燕莫沉，不由得又看了眼小乖乖，“上面那位什么態度？”

“什么態度？對著爺爺自是說相信咱家的話，鬧得那么大也不能做做樣子，私下里確是拔了不少咱這邊的人，一點也沒含糊。”

恣揚點點頭，風波乍起，還不知具體敵人是誰，若單單是燕家倒是不足為據，只是那燕陸兩家自來趴在一條線上，如今又打起輿論站來。民眾摸不清真相，很容易就被拉到了所謂的正義一方。

還有那顧家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拉了他們一把，卻沒提要什么好處。像他們這種人家，走哪步不是反復權衡過利益的，如今這般只怕往后要的會更大。莫要說現在槍都打響了，這邊還不知道開槍的是誰。

“什么時候去看外公？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么簡單，燕家的段數你也知道，這次我瞧著不像。”

“下去喝了肉湯咱就去，我專門給你煮的。”

恣揚翻了個白眼，剛剛還說是給小乖乖做的，現在又是給他煮的了。

“快下來喝，我讓阿姨給你盛上。”

“奧~”恣揚極不情愿地應了一聲，把手里的恣揚整理起來放回架子上。

“換件衣服，一身的煙臭味。”荀衍走出門口喊。

那恣揚抬起胳膊嗅了嗅，那里臭了，明明很淡，不過他還是換了身衣服，一會兒還要去醫院。恣揚下來的時候荀衍正蹲在樓梯口摸那嶙峋的王八殼，她琢磨著恣揚說的對，這手法不像是燕家，她以前也聽燕莫沉說過他的家人不似這種陰私的小人。

有些話認真不得，時間不同環境不同，戲言還是誓言不分明也說不清。荀衍她沒見過阿揚的那個小姑娘，不知道恣揚又都喜歡她，她也捉摸不透當初這王八的主人存了多少真心。

其實這次說來還真是冤枉燕家了，荀家在這邊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燕家那邊更是覺得不明就里。這不燕家老爺子就把兒孫們叫到了書房。

“都到齊了？”燕老爺子閉著目坐在那把紫檀高椅上捻手里的佛珠。

燕家獨子燕封瞧了一眼四周道，“除了莫沉都到了。”

燕家老爺子一向專橫，底下的兒孫們在外面怎么胡鬧，一回家便定是規規矩矩的。

“行了！”燕老爺子有些不耐，“都來說說，這次南邊那事是怎么回事吧。”

關于燕莫沉燕老爺子不愿提起，作為家里的長孫他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到頭來卻為了死多頭的孫女和家里過不去。孫子不聽話燕老爺子自是糟心，攀扯上荀家他就更糟心了。

“還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得罪了人被搞了。”說話的是杜觀燕家長女燕宴的丈夫，北城杜家未來的接班人，年輕的時候不著調，現在年紀大了沒成器。

杜家是前幾年靠房地產發的家，那時候燕家存亡之際急需用錢，杜家剛剛興起又需一個進入這個新圈子的敲門磚。兩家就理所應當的聯姻，燕家長女嫁予杜家獨子，幾日便定親成了婚。

燕家長女垂下眼簾，深深地厭惡落在眼底。燕家大小姐心高氣傲瞧不上‘土財主’出身的杜家更瞧不上草包杜觀，杜觀也瞧不上這個整日里端著假正經的‘破落戶’小姐。兩人感情不睦，一直不是什么秘密，成婚二十多載至今沒個一子半女。

燕老爺子沒搭理他，緩緩睜開眼精光一閃看向次孫燕庭莫。

“至今還沒什么消息，外面傳言是咱們下的手。”燕庭莫應著頭皮迎上那目光，他還真是懷念大哥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