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過眾人,唯有看到云恭璃,風央錦才面露些許柔情,他躍身而下,站在了她的面前輕聲道:“璃兒,我來晚了。”
那會兒他尚在恩澤寺與志空探討修神之論,看到墨寧的信煙后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索性為時不晚,沒讓風嫵完成血祭陣。
然而云恭璃僅僅是張了張嘴唇,突然的心悸就像一股電流瞬間穿過心臟,引發一陣強烈的震顫,這一次,她終究沒能堅持住,蹙著眉頭向后倒去。
風央錦慌了神,連忙接住她的身軀并覆脈查探一二,可雙指就像是在試圖追逐一抹迷離的微光,她的脈象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如同細弱的蠟燭火焰,隨時可能熄滅。
宮無霜華也走了過來,蹲下身與風央錦一同查探。
昏迷中,云恭璃好似再登古穹神界四重天,又好似來到一片廣袤無邊的不沉苦海,有一白發男子背對于她盤腿息坐,看不清容貌。
她試探詢問對方是誰?但無論她怎么問,對方都遲遲不給予回應,她只好耐住心中的疑惑向前走去。
可每行走一步,便是利劍劃肉般的疼痛,待歷經千辛萬苦走近時,那男子又騰空離之數米遠。
再次嘗試靠近,她感覺男子就在眼前,正要伸手觸碰時,卻不想腳下踩空,瞬間從天際落下,墜入萬年冰河。
河床之下,又是燃不盡的地獄烈火,剎那之后,當她再度重臨不沉苦海,男子依舊是那般模樣,分毫不變。
反反復復,如迷霧繚繞。
此時風央錦已開始右手掐訣,用仙力窺查云恭璃暈倒的原因。
這一查,他發現仙力竟源源不斷地充盈在對方體內橫沖直撞,卻沒有任何受傷的表現,于是便大膽猜測有可能是她已到達瓶頸突破之際,身體機能需要休憩。
“這是怎么回事?”宮無霜華皺著眉頭左思不解,他也探得云恭璃的脈象微弱,但對方沒有內力,亦沒有受傷,也猜測不到是什么原因能導致這般突然暈厥。
“或許她正在突破自身到來的瓶頸。”風央錦低沉著聲音將云恭璃緩緩平放在地上,盤腿坐在一旁掐訣為她護法。
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貿然不敢輕易打擾,唯恐她走火入魔再也醒不過來,只好用仙力形成一個隱形的保護罩,以防有小人暗算。
宮無霜華泛著深思的表情,不禁想到先前穹微劍認主,猜想這對云恭璃造成了一定的影響,遂同樣坐了下來,與風央錦一南一北,合力護法。
風族族主見此氣得七竅都要生煙,奈何自身受了重傷,對敵二人根本是無妄之談。
“錦少主,用你風族的秘咒,為公主重新疏通全身經絡,打開丹田之氣!”
志空駕馬從恩澤寺風塵仆仆地趕來,未進武安門,便急不可耐地用內力傳話,生怕為時已晚。
他過來的路上便感覺到有一股神器認主的氣息,可這氣息太過微弱,應該是人主仙力不濟,無法與劍主達成最后的契合。簡單掐算過后,他不難猜出是云恭璃出了事。
風央錦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二話不說便念起了法訣,手中金色的光芒越聚越多,那光芒異常閃爍,有著幾股不屬于于風族的仙力。
此時的武安門早已形同虛設,志空進城自然無人阻擋。
風族族主大驚失色,欲向前制止,卻因腿部失力跌倒在地,再次口吐鮮血,連話都說不出來。
風央錦咬緊著下唇,手腕翻轉,雙手緩緩推開,輕輕覆上了云恭璃的后背,那金色光芒如有指引,全部一點一點滲透進對方的身體,游離于各處經脈。
這是風族最難的秘術,天資聰慧的他也花費了數月才學得精髓,今日第一次使用出來,額頭很快便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志空也終于趕到,握住韁繩從馬上躍下,定眼一看,連忙蹙著眉頭從懷中掏出來一堆符紙,從中找到一張黃色雷符迅速向二人拋去。
只見符紙隨風飄揚,化為星光點點,匯成一縷長線,宛若銀河般全部涌向云恭璃,將她一層一層纏繞,如裹蠶蛹。
見到此狀,志空才長吁了一口氣,緩了緩緊張的情緒,吐出胸口的濁氣,卻又不禁對風央錦心生埋怨。
他才與這尊大神談好如何剔仙骨,跑那么快,也不說等等他,真是氣煞者也!
宮無霜華對志空也比較了解,看他神態稍有放松,猜想云恭璃應該無大事,倒也放下心來,再次專心療起自己的傷。
長時間未說話的楚韶此時做起了好人,恭敬有禮道:“道長,可否先救治一下風族神女?”
風族族主偏頭看了過來,眼中多了些復雜的情愫。
志空環視過眾人,看到躺在地上的風嫵雙目無神如一具死尸,胸前鮮血淋漓,還立著一柄長劍,仙力渙散,不禁皺起了眉頭。
再看風族族主,斷失一臂,面色煞白,血流不止,形如枯朽,便隨口問道:“這……他們兩個打起來了?兩敗俱傷?”
“一個為少主所傷,一個為公主所傷。”楚韶解釋道。
志空抽了抽嘴角,覺得答案昭然若揭,想來應該是因為云恭璃,神女心生妒意,父子反目成仇。
看著對方一再思慮,并未動手的樣子,楚韶怒從心起,擺出皇帝的威風不悅道:“道長不為所動是有何顧慮?莫不是要違背朕意?”
志空不耐煩地瞥去一眼,從懷中拿出兩個精致的瓷瓶,先取出一枚藥丸喂給風族族主,見其不再口吐鮮血,又走到風嫵處蹲下身來,輕輕使勁拔出長劍,將另一瓷瓶里面的粉末倒在了她的傷口上,先行止血。
風嫵沒有任何的反應,拔劍之痛對她來講已無任何感覺。
確認無虞后,志空才走到楚韶的跟前,用他的袖子擦了擦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跡與粉末,淡然道:“如今血已止住,至于會不會損傷神女的仙力根源,那便不知道了。”
楚韶氣不打一處來,想抽回自己的袖子,奈何動彈不得,只能明晃晃地看著自己的龍袍成了人家的帕子,想言語制止,卻發現自己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