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二樓憑欄靠河的位置,云卿面色淡淡的看著樓外,小河潺潺,街邊小販賣力的吆喝,也有懨懨的坐在攤前曬著太陽的,偶爾在街道墻角或者房頂?shù)目p隙中也會見到一兩只偷懶的貓,懶洋洋的打著呼嚕。
百里文山的目光落在云卿的側(cè)臉上,微微的光暈下,女子清冷的神色似乎也柔和了許多,她自從坐下,似乎就完全忽視了自己,不,應(yīng)該說忽視了身邊所有人,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微微另百里文山覺得詫異,他也不是普通人,百里世家是百年旺族,他作為這一代百里世家的領(lǐng)軍人物,自有他的風(fēng)骨,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點(diǎn),可是,他竟被一個小女子徹徹底底的無視了。
百里文山左右看看,一切都很正常,目光無意間掃到一直不做聲響的江宏身上,他有些糊涂了。
云卿回頭,對站在她身后的二人說:“你們也坐吧,一會兒我們還要走好些路,不一定什么時候回府呢。”
依蘭猶豫地看看玉蘭,玉蘭小聲說:“奴婢們不累。”
“坐。”云卿輕皺眉頭,說道。
雖然酒樓嘈雜,可是對面的百里文山卻隱約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他看看云卿略微不悅的小臉,心中一動,溫柔的一笑,對還在猶豫的玉蘭二人說道:“兩位坐吧,如今是在外邊,不用拘泥禮儀。”
“是,姑娘,謝過公子。”玉蘭拉著云卿,在另一邊的長凳上坐下。
不過,和自家姑娘同席,尤其是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還是略有不適,兩人都比較拘謹(jǐn)?shù)牡椭^。
“客官,您的醉清風(fēng)!”店伙計穩(wěn)當(dāng)?shù)亩酥痪茐兀戎^為飄逸的步子,躲過大廳里穿梭的人群,輕輕將一壺酒放在了桌上:“客官看著第一次來我們醉仙樓,要說‘金玲河畔有三寶,畫舫柔歌醉清風(fēng)'!這醉清風(fēng),自然就是我醉仙樓招牌酒醉清風(fēng)了,此酒是由我們采用天山清露獨(dú)家秘釀的,酒雖不烈,但貴在回味,是最好的下菜酒!而且,后勁兒夠足!雖然會讓人飄飄欲仙,卻不會讓人醒酒后頭疼之類的后遺癥。”
店伙計看了一眼一直沒有回頭的云卿,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快速回了頭,笑呵呵的對百里文山說:“這種酒,也頗得女子喜愛的。”
“哦?聽起來還真不錯!”百里文山面上帶著笑容,輕輕點(diǎn)頭,對這金鈴三寶之一的醉清風(fēng)來了些興趣。
“清蒸小蘇肉,酒釀湯丸子,紅燒鯉魚,糖醋小排骨嘍......”
樓梯口傳來一聲吆喝聲,桌前的店伙計聽了幾道菜名,回頭,沖著來人喊道:“這里的!”
“好嘞!”
不一會兒,穿著同樣服飾的一名伙計腳步輕快的跑了過來,走的雖快,可這手中頗為穩(wěn)當(dāng),菜汁之類竟然穩(wěn)穩(wěn)地,沒有一絲灑出盤外。
之前的店伙計將幾道蔡一一擺放后,臉上熱情的笑著,嘴里說著恭維話:“你看公子就是個會吃的,這點(diǎn)的幾道菜都是最尋常不過的家常小菜,卻是最考驗師傅手藝的,客官慢用,小子告退。”
江宏看了一眼菜色,頭也不抬的丟出一定銀子,伙計眼睛一亮,抬手接了捧在手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呵呵,謝客官賞!”
說著,就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飯香誘人,云卿回頭頭,這幾日是沒有好好吃飯了,此時看到熱氣騰騰的飯菜,也許是今天光鬧市累了,竟然有了食欲。
“姑娘小酌兩杯?”百里文山晃晃手中的酒壺,笑著說。
云卿點(diǎn)點(diǎn)頭。
“我來!”
一直不說話,將自己透明化的江宏跳了起來,笑嘻嘻地結(jié)果百里文山手中的酒壺,殷勤的為大家滿上,然后坐下,高舉酒杯,哈哈說道:“來,相逢既是有緣,讓我們?yōu)槲覀兊南嘧R,干杯!”
冷!
絕對的冷場!
“那個,我叫江宏......”
一場笑鬧,似乎,開始時的生疏就過去了,眾人互相做了介紹,原來,那白凈的少年就是江家二房嫡子,也是二房唯一的兒子江宏!江家二老爺名叫江應(yīng)平,乃是都轉(zhuǎn)鹽運(yùn)使司運(yùn)使,長年行走江南京都一線,十八年前還是小小蘇州同知的江應(yīng)平,在一次水災(zāi)之后的賑災(zāi)過程中,結(jié)識江南旺族百里世家的千金嫡女百里音,百里音本就才名遠(yuǎn)播,為人又有一顆菩薩心腸,在水患之后,親自上街為災(zāi)民施粥救助,被尋訪災(zāi)情的江應(yīng)平遇到。
少而聰敏,又有一顆良善之心的江應(yīng)平,本就是不滿京都生活的繁華與腐敗,放棄了留京為官的機(jī)會,依然來到江南,當(dāng)遇到這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百里音時,愣在原地,就這樣一見鐘情。
這個世上,就是有一些人,明明從來沒有見過,卻會在初遇時就有一種感覺,似乎千百世的輪回,她一直都在,他一直都在,他們來到這個世間,就是為了在某個偶然,遇到他,或她。
很自然的,他們就相愛的。
王朝到了中期,政局不像建國時的清明,類似江應(yīng)平這樣的清流官員很是少見,這樣的官員自然也不可能官運(yùn)亨通了,但是難得就難得在江家的特殊地位,倒是為江應(yīng)平一生保駕護(hù)航了。任他在地方百般折騰,任他多么遭受官員排擠,卻還是一生順風(fēng)順?biāo)宦纷龅搅私消}運(yùn)使,把握一條國家經(jīng)濟(jì)命脈。
另一個自稱百里文山的嘛......
“三姑娘,似乎和宏弟認(rèn)識?”百里文山輕飲一口,舉止風(fēng)流。眉目帶著輕笑,問道。
云卿搖搖頭。
“文山哥,是這樣的,這兩天弟弟一直在找《風(fēng)土人情志》這本書,您知道的,然后,”江宏偷偷看了云卿一眼,見她沒有什么表情,抿抿嘴,打了個響指,不知道在哪貓著的書童就跑了過來,江宏從他手里拿過那本書,放在桌子上,往云卿那本一推。
云卿愣了愣,有些意外的看著江宏。
“先給你看好啦。”江宏眼神清澈,聲音也很干凈。
云卿突然就樂了,拿起書冊,笑道:“那謝過嘍。”
“好啊,你一直在逗我!”江宏見云卿笑的燦爛,先是晃神,繼而反應(yīng)過來,看著云卿美美的拿著書翻看,瞪著眼睛,懊惱的慘叫一聲。
云卿回頭,無辜的看著他。
“好啦好啦,誰讓你是小女子呢,讓你一次嘍。”江宏灑脫的擺擺手,扭過頭,不去看她,白凈的小臉浮起兩朵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