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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毒殺

  • 執長生
  • 南門天
  • 3064字
  • 2016-09-30 18:30:00

土伯禁衛,那種存在每一個都是靈根修士,池曉刀絕不相信身后大叫自己是禁衛的柏寒說了真話。或者是千夫長,或者是這片地界降臨的另一個鬼城城主。

總而言之,哪怕不是土伯禁衛,后面那六米高的大家伙也不會是好惹的。池曉刀玩了命狂奔,他兩條腿,怎能跑過特殊煉制過的骨馬。眼看距離越來越近,池曉刀咬咬牙,偏離官道,沖入樹林里。

這里,真正是鬼怪的天下了。

靠近官道少有鬼怪,但在大山中,只要有合適居住的地點,便會有鬼物盤踞。比如,他遙遙看見的山坳間,有一個陰氣森森的小村落存在,比如,他看見一條山間小路,有純白色的轎子走動。

走動在路上的轎子,八個紙人抬轎,前有紙人開道,后有侍女撒花,還有威風凜凜的,坐在紙馬上的鬼怪。八抬大轎兩側貼著對聯,不知道是哪個沒文化的寫的,字跡歪歪扭扭,難看之極。

“生前不得聚,鴛鴦共陰間。死后自有情,雙雙再嫁娶。”橫批貼在轎子正門“生死難離”。

這是一支討嫁的隊伍,轎子里坐著一位新娘,她將在今夜出嫁,相會情郎。

細細去看,看見的是滿天花瓣落地,落地的花瓣化為各色紙扎,紙人一絲不茍的執行動作,機械,帶著莫名詭異。

隨禮相隔還遠,池曉刀也是從山頭躍下驚鴻一瞥,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陰婚,那種怪誕的氣氛讓他滿腦子揮之不去。他回頭看那群追殺的鬼兵,臉上煞氣滿面,若不將這群東西殺退,早晚會有更多鬼兵來圍剿自己。

于是他拿出烏木令,放出九十九位鬼兵。鬼兵們被萇楚訓練好長時間,行為動作中已經有幾分章法,漸漸不敢反噬,開始接受池曉刀的命令。是以,池曉刀才敢放出這群兇厲的家伙。

他劍指前方:“殺了那群鬼兵。”

鬼兵中一陣躁動,池曉刀認不得骨馬,他們卻認得,能騎馬的,絕對是軍精銳。幾只鬼兵對著池曉刀齜牙,還有一個拿著手中兵器在地上劃拉——這幾個鬼兵原來識字。

“軍中精銳,打不過。”

便是那鬼兵寫下的話。

池曉刀一腳將那只鬼兵踹飛:“要么死在萇楚肚子里,要么,戰死。”

這些鬼兵會寫字,卻不屑和自己交談,要不是今夜遇見這種情況,恐怕它們打算永遠不讓自己知道會寫字的事實。對這些兇厲的家伙,池曉刀自然沒有好話,哪怕是逼他們去死。

被踹飛的鬼兵在這支隊伍中很有身份,默默站立,隨后顫抖著用兵器寫下“給我吸幾口。”。

那是決定死戰了。

死在人口舌中,和死在戰場上,身為一個戰士,它們有自己的驕傲。

池曉刀拿出酥百松,毫不含糊,一口氣點燃十柱,十柱三十支香火點燃,裊裊青煙飄上來,九十九鬼兵大口呼吸,將三十個火點吸的發亮,快速燃燒。

兩個呼吸間,鬼兵們就將香火吸完,大約是酥百松中的躍海松起了作用,它們和喝了酒的人類似,膽氣大壯,又像是吃了興奮劑般,渾身精力無處發泄。

它們揮舞手中無形兵器,那種可以在虛幻和現實中轉化的兵器,然后,陣列,排成前后三排的長方形。持長槍者在前,槍尾抵地,第二是各種雜兵,劍棍之類,無一不齊,最后又是排持槍者,殺氣森然。

標準的人族應對騎兵方式。

池曉刀在陣列后方,深呼吸,說起來,這還是他真正指揮的第一次戰斗,可惜的是,他真不是帥才。他是個,求道者。

樹林中小片空地,陣列待戰,風輕搖樹,月光將斑駁的投影打下,如是群魔亂舞。

然后,禁衛柏寒帶兵至此,放聲大笑。

“可笑,一群鬼兵,竟給生人賣命……”

“土伯禁衛,不如你我打個商量,你放我離去,我給你香火,如何?”池曉刀又開始提出交換條件了。

但他是個烏鴉嘴,每次提出條件,就沒有成功時候。

“你把腦袋砍下來給我,本將保證,一定會饒你魂魄。許你親見土伯那無上榮耀。”柏寒裂開丑陋的嘴笑,笑起來像故意嚇人。

池曉刀將劍指著柏寒,輕聲道:“那就,來戰吧!”

生者和死者的區別就是身體,池曉刀才剛剛知曉,人間就是一條大河,大河中的河水就是歲月,歲月在沖刷一切生在河水中的物體,將他們的生命一點點帶走。

而作為人,肉身就是船,載著魂魄隨波逐流。沒了肉身,沒有了船,長生無望。他要逐長生,自不舍這身臭皮囊。

柏寒要殺我,只能反抗。

隨著柏寒下馬,他身后的鬼兵也下馬,然后,柏寒拿著巨大的刀,像一頭遠古暴龍,如一座肉山,狠狠的撞在長槍構筑的鬼兵群中。

剎時,長槍折斷,鬼頭飛起,銅甲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伴隨著柏寒哈哈大笑,將鬼頭丟入嘴里咀嚼。如此兇殘,連同族之人也食,池曉刀怒喝一聲,催動神通,似大山壓落沖來。

白天暴曬,上次的春雨下的很透,深入山坳地底,暴曬留下的溫度將地底水分蒸發,形成薄薄霧氣,這層霧氣中,有聲音輕輕嘆息,萇楚困倦的睜開眼睛,她嘆息著,米粒大小的身子現出本相。

小巧精致的金蟾身上有細密鼓包,有七個鼓包爆開,幾滴看不見的液體飛入霧氣中,幾乎分辨不出來。

金蟾也是蟾蜍,蟾蜍有毒性,金蟾自然將其發揚光大。那是一種可怕的毒液,一滴足以殺萬人。七滴毒液隱入霧氣中散開,世界發出甜腥味,本該是白色的霧氣如被污染,眨眼時間內,化為滲人的幽幽墨綠。

“那小子,你竟敢下毒……”柏寒和池曉刀刀劍相交,兩個各自悶哼一聲,雙雙退開。

池曉刀被扯動傷臂,咧開嘴,牙齒間帶著鮮紅道:“只許你追殺我,不許我下毒殺你么?”

那些騎骨馬的騎士,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大戰一場,哪怕再慘烈的戰斗,哪怕全軍覆沒,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有以上覺悟。但是,他們沒想到,他們會遇上卑鄙的,無恥的,下流的,這個人,這人,他竟然在戰場上下毒,他竟然用我們的同族來和我們戰斗。

十幾位修為最弱的鬼兵倒下,青煙虛構的身子轉成墨綠,綠的比最美的青草還綠,從那種綠色中滲出油脂般的東西,順著它們身體流下來。就像是一塊冰淇淋消失在嘴里,它們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在大地上。

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十幾位鬼兵走完了它們的一生。

“萇楚,是你么?”池曉刀輕聲問。

“唔……”發絲中傳來萇楚低聲喃呢,她困倦的打著哈欠“這些家伙,要殺你呢……。”

隨即沒了動靜,它大約是睡著了。

池曉刀猜想,也許是毒液來之不易,對萇楚的身體負擔很大,所以他很困倦。還有就是,這只金蟾,是不是像人,吃飽了犯困,正在小歇,它吃掉三只野鬼呢。

一想到自己腦門盯著這么個可怕的毒囊,池曉刀渾身冒冷汗,對于金蟾無用的輕視消散,暗自后怕。

“作為一個戰士,你怎么能下毒……”柏寒凄厲的叫著,毒液對他影響不大,他瘋狂的殺戮,像是一架人形殺戮機器。

池曉刀看見自己的鬼兵被連殺二十個,心疼的肝也顫:“賊將,我來會你。”

靈根境的土伯禁衛,遇上了池曉刀扭頭就跑,區區合屬境,哪怕是合屬九層,池曉刀毫不畏懼的和其對上。刀光劍影,狂殺酣戰,不大的空地上,青草墨綠,鬼兵慘呼,戰爭,正在繼續。

而在戰場不遠,僅相隔一座大山,大山山腳,婚嫁的八抬大轎順山而上。紙人們機械的動作讓人看著心寒,騎在馬上的鬼怪層層青煙收縮,化為一個青壯漢子坐在馬上,他們騎的馬比骨馬遜色,只是人間燒化的紙馬而已。

靠近轎子的鬼物催馬緊貼窗口,并沒有挑開窗簾,只是輕聲道:“小姐,我們回去吧!老爺會生氣的。”

“我就不回去,爹爹要逼我嫁人,嫁給那個丑陋的,身高八尺的,沒鼻子眼睛的,又窮又脾氣暴躁的,最最最卑鄙無恥的,家伙。衛七,我問你,要是你是個女的,你嫁不嫁?”

那鬼怪大約是護衛,皺著眉想了好半晌,搖搖頭:“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我會不會嫁。但是,你總要嫁人的。”

“你要是敢擒我回去,我就自殺,留下遺書,是你壞了我清白,我無顏見父母,所以自殺。”轎子里傳出的威脅讓人哭笑不得。

護衛搖著腦袋,默默閉嘴。

半晌之后。

“衛七,我餓了……”

衛七點燃一柱米香,從窗口遞進去。

又是半晌。

“衛七,我還餓……”

衛七摸摸身上,攤開手:“真的沒有了,一點也沒了……。”

“我要是餓瘦了怎么辦?”

這種問題衛七向來不屑回答,他抽抽鼻子,眼中冒出餓狼般的光輝,盯著一山之隔的戰場。

“我聞見了香味,那是酥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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