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垂下眼簾，沉思了一會兒。

“按照輩分來說，你應該喊我爺爺。”

阿芮皺眉，她并沒有聽過凌爸爸說起過關于他家里人的事情。

她還以為凌蘿曦的爺爺奶奶早已經不在世了。

老人還想說點什么，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凌媽媽。

阿芮猜到應該是凌蘿曦的媽媽。

她伸出手對著老人：

“把手機還給我。”

凌老爺子垂眼，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名字。

他拿起手機，遞向阿芮。

“那你得過來拿吧，還是說，想讓老爺子我給你拿過去？”

他眼神寵溺地看著她，已經90%的確定，眼前這個女孩兒就是他的小孫女。

阿芮快速走了過去，把手機奪了過來。

上滑接聽。

手機那頭傳來凌媽媽關切的聲音。

“寶貝，媽媽已經做好飯啦，店里的人還多嗎？你先回來吃飯吧，媽媽過去就行了。”

阿芮依舊不忘了盯著凌老爺子，別扭地開口，學著凌蘿曦平時說話的口吻，對手機那頭說道：

“不用了媽媽，店里人已經不多了，我現在就和爸爸回去。”

說完立馬就掛了電話。

凌老爺子笑著問她：“是媽媽打電話過來叫你回去吃飯了？”

阿芮掃視了一眼剛剛醒來的矮個子和站在一邊的高個子，最后看著凌老爺子說道：

“我不知道你和我爸媽之間發生過什么，但是我很確定我爸媽并沒有跟我說起過你，現在我要回去，請你以后不要再讓人過來抓我了。”

凌老爺子聽阿芮這么一說，嘴角還沒來得及綻放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后落了下去。

他擺了擺手，示意門口的幾個人讓開。

阿芮立馬跑了出去。

出去之后她才發現，這里的確是離家不遠的一間非常高級的五星級酒店。

正好離她家的面包店也不遠。

阿芮猶豫了一下，轉頭就往面包店里走去。

凌老爺子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他往反方向走去，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中年人擺了擺手，讓高個子和矮個子先離開。

等兩人走后，他才走到凌老爺子的身后。

“老爺，這接下來怎么辦？”

凌老爺子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嘆了口氣。

“老易呀！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原諒我們呢！”

管家站在他身后，想到十幾年前那件事情，也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老爺，小小姐她很乖。”

凌老爺子聽到這句話，本就蒼老的聲音聽起來更蒼老了。

“那個孩子在一開始就對我們很警惕。這些年，她究竟經歷了什么，才會讓這么乖的一個孩子變成這樣……”

他的眼神不再銳利，取而代之的是兩行濁淚。

“老爺，您看，是二少爺！”

管家看著窗外，突然對凌老爺子說道。

凌老爺子連忙看了過去，剛剛阿芮離開的那條路上，出現了兩個身影，是她和凌爸爸。

凌老爺子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走遠，轉身走了出去。

——

這邊的阿芮和凌爸爸，正在往回家的方向走。

凌爸爸覺得今天的女兒有點奇怪。

“寶貝兒，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呀？有誰欺負你了嗎？”

阿芮很別扭。

雖然她作為一個獨立人格，平時在凌蘿曦的精神腦海里能夠感受的到凌爸爸和凌媽媽對凌蘿曦的關愛，但是她卻并沒有真正接觸過凌蘿曦的父母。

聽見凌爸爸關切的問她，她連忙學著凌蘿曦的口吻對凌爸爸說道：

“沒有沒有，爸爸，我只是在想今天早上老師給我們出的那一道題。”

阿芮想趕緊回家，得想辦法讓凌蘿曦的那個人格回到她自己的身體。

凌爸爸“噢”了一聲。

“寶貝兒，最近天氣越來越涼了，要不要爸爸給你做兩身衣服？”

“……”

女兒沒有回應他。

凌爸爸暗搓搓的咬小手絹。

嚶嚶嚶，寶貝女兒不理我了……

殊不知阿芮現在正在想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凌蘿曦的意識清醒過來，所以沒有聽到凌爸爸說的話。

在他們身后，一輛車正保持著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后。

凌老爺子坐在車里，凝視著十幾年沒見過了的小兒子的身影。

直到他們踏進了一個院子。

“走吧，我們回去吧。也該讓老婆子知道了。”

——

凌家。

凌老爺子走到床邊，凌老太太正躺著閉目養神。

因為憂思過慮，凌老太太在四年前中風過一次，但是幸好發現得早，經過治療后，雖然恢復不到以前的狀態，但是相比起其他中風過的病人來說，她也算是恢復得最好的一個。

但是自從她生病以后，精神狀態卻遠不如以前。

凌老太太聽到動靜，睜開了眼。

凌老爺子把她扶了起來，將枕頭放在了她的身后。

“今天是又跟哪個老頭子下棋贏了嗎？怎么那么開心？”

凌老爺子端來了一杯水，遞給了她。

“我今天見到了咱們的孫女兒了。”

凌老太太正在喝水的手一頓。

她看向凌老爺子。

“你說什么？”

“我還看到以宵了。”

凌老爺子坐在床邊，看著老妻。

凌老太太把水杯往旁邊一放，激動的拉住凌老爺子的手問道：

“真的嗎？真的是那個孩子嗎？”

凌老爺子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真的，我見過她了。她叫蘿曦，長的很像老二和老二媳婦，還很乖。”

凌老太太看著凌老爺子，看他不像是在說謊，她的眼眶逐漸濕潤了。積攢了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傾瀉了出來。

她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進了凌老爺子的胸口。肩膀抽動著，哭聲漸漸大了起來。

凌老爺子感受到胸前的衣服有一片濡濕，他什么都沒說，摟著老妻，任由她發泄著這多年來的愧疚。

也不知過了多久，哭聲低下去了。

凌老太太接過凌老爺子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她抓著凌老爺子的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

“她，她有沒有提起我？”

看著凌老太太雀躍的樣子，凌老爺子有點不忍心告訴她。

“老二……沒有跟她提起過我們……”

凌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