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對于我和小魚來說,你都是我們的陽光,你照進了我每一個黑暗的夜里,你是我生命中的那一道豁口,你也照進了小魚整個生命。我配不上。小魚卻可以。我慶幸我們是兩個極端。”季晴不由自己的顫抖著,深陷在當時的回憶中。
楊光無言以對,無法用言語去安慰眼前瑟瑟發(fā)抖的小小人兒,他不知道她還經歷過多少像這樣驚心動魄的時刻,又是什么使她苦苦掙扎的活著。他想要擁抱她,可是季晴無聲的拒絕,她沉默著自顧自的難過,他插足不了,只能看著,心痛著,窒息著,一次次的審問命運,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早一點把她帶到他的身邊來?為什么當初來的沒有她?以他們家的情況,養(yǎng)活三個小孩不成問題,他多想她也在溫室中長大,長成像她的妹妹小魚一樣的女孩。
“明天回來吃飯吧!媽媽有話跟你說。”張文華很少主動跟季晴聯系,她甚至否認季晴是她的女兒,現在卻說媽媽,季晴已經猜到幾分,楊曉虞會跟張文華說什么。楊曉虞完成了張文華對于“女兒”這個詞的完美詮釋,這足以把季晴發(fā)配向更加邊緣的地帶,而她卻說“媽媽”。
凌晨,季晴跟一大幫以前的狐朋狗友在酒吧喝酒,小鎮(zhèn)其實是沒什么夜生活的,小得走兩步都是熟人。楊光睡著了,所以她偷偷的溜出來,她得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經和思想,麻痹自己那痛的無法呼吸的心臟。
這一夜沒有人來找她,楊光沒有,肖毅成也沒有,他們找不到她的,直到天亮了,酒吧打烊了,全場只還剩下她一個人,那些在深夜跟她搭訕的人、偷窺她的人都走了,那些和她稱兄道弟信誓旦旦的人也走了。誰的愛都不永恒,季晴只能更加確信這一點而已。
回到住處,打開門的景象是,肖毅成和楊光對坐著,吃著油條喝著豆?jié){,沙發(fā)上,是肖毅成的素描本,是當時的那一本,封面已經被張文華撕得亂七八糟的。
季晴不知道,在她回來之前,他們有沒有進行過長時間的懇談,但是當她打開門的那一刻,他們默契的回避她的眼光,還有沉默。
“就這么想要把我們的奸情公之于眾?”季晴尚還有一絲力氣可以跟肖毅成打趣,宿醉讓她昏昏沉沉的,盡管如此,她還是能清醒的找到她的歸處?!靶ひ愠桑裉煲逦宜X嗎?我今天要去你家誒,你歡迎我嗎?你們都歡迎我嗎?”
她的淚光一閃一閃的,像在講一個多么悲傷的故事,季晴倚著門框,她的頭發(fā)已經有點長了。
房間里,楊曉虞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著,有哭過的痕跡。季晴躺下,她就醒了,轉過身來擁抱她,“姐姐,我怎么辦呢?”楚楚動人。這是她們之間的第一次擁抱,盡管她們曾經那么要好,至少在外人看來。
“小魚不怕,我會讓一切都回到原位的?!奔厩鐩]有嘗試過用言語安慰別人,只能輕輕的拍楊曉虞的背,讓她好受些。她的身上,酒氣都還沒有散盡,聽起來就像是在發(fā)酒瘋,她的酒瘋也發(fā)得這么冷靜。季晴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切都仿佛靜止了。
楊曉虞什么都不說,她知道,她的姐姐正在試圖挽回這一切,她總是相信她,無條件的相信,這是她們與生俱來的致命弱點。
“小魚,你真好,有人愛你。所以我也疼惜你,可是,我就不配擁有愛么?誰都不愛我,我也不愛誰?!?
“在見到你之前,我也以為我是幸福的,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么?不要讓楊光喜歡你,你答應過了,怎么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楊曉虞還是哭,恩,她們之間,確實做了這個約定,季晴幫楊曉虞確認楊光的喜歡。
肖毅成推門進來,席地坐下輕輕給季晴拍覺,一切還是那么自然,季晴翻過身來,迷離的看著肖毅成,慢慢閉上眼睛。楊光站在門口,多想,以后,在她身邊哄她睡覺的人,是自己。他承認自己嫉妒的發(fā)瘋,可是,能讓季晴安心的人,這世界上怕是只有肖毅成一個了。
楊曉虞第一次見到季晴的時候,季晴還是張牙舞爪的模樣,剛剛來A市,絲毫沒有現在這么落寞,黃昏,廣場上有大媽們在跳著廣場舞,季晴一個小女孩混在中間很是惹眼,至少表面上她很快樂,身旁的一群少年少女無不為她叫好。所以后來季晴給楊曉虞講述了那么多她的故事,楊曉虞都能夠從那天那個活生生的季晴身上,還原出故事的梗概。她那么敢愛敢恨,那么生動。
楊光只是讓她沉默,更加沉默了,變了一個樣子。
他們各自以為的第一次見面,都是錯的,命運給了他們太好的安排,只是他們都身在福中不知福。同時,他們又太以為是,被假象蒙蔽了眼睛。他們都還有太長的路要走,他們的故事還有那么多漏洞,需要去彌補和修葺。
“小魚,我也沒有想到。我談過那么多次戀愛,我喜歡過很多很多男孩子,每一次都不長久,我天真以為,這一次也會一樣,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或許很快我就厭倦了。”季晴也哭,她的眼淚冰涼,滲透進枕頭里。
“我不能給你時間,你明明知道時間越長,楊光就越不可能再回來。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季晴和楊光都不知道那天楊曉虞在張文華家里,她們有怎么樣的對話,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情。楊曉虞對于那天的事情閉口不提,他們誰都不敢問,楊曉虞只在季晴面前哭了。
他們都忽略了,他們不過都是十八九歲的翩躚少年,怎么就能在所謂的愛情里面翻云覆雨,沒有人逼迫他們成長,是他們自己,學會了成長,所以,他們得承載越來越多的愛的重量,最后無法自拔,甘于墮落。
季晴只不過比楊曉虞多呼吸一次,多啼哭幾聲,她被賦予姐姐的稱號,所以她覺得愛護疼惜楊曉虞是她終身的責任,她就是這么單純的人。同情所有弱者,這是季晴的生存法則,她同情所有人,卻忘記了同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