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據說,夏白考出了一個很好的分數,可以去遠方,念很好的大學。
……她讓他等她。
可是,在那之后的好多年里,顧青山再也沒有見過夏白。
像一場過分真實的夢境,醒了,就不在了。
想伸手去挽留,卻只落得個水中撈月的結局。
他也想親筆給夏白抄寫一首詩,一首他很喜歡的鄭愁予的《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書上說過,人生的每一段路,都會有一些人陪伴在身邊。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新舊更迭。
顧青山是懂得的。但當他對著她點頭的那一刻,他才醒悟,夏白在他的心目中,也許并不只代表一個學生。
或許下輩子他能再遇見她,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一個歸人的角色,而不是過客。
也許那時,他能與夏白,攜手共看朝朝暮暮,未有窮盡時。
人生中總是有對的人,在你不經意的時候闖進你的生活,卻又在你調整心緒、準備迎接的時候,瀟灑地離開。
留下一枚結痂了的疤痕,只要不撕開,就不會疼痛。但卻又不能視而不見。
在故事的結尾,顧青山手執書卷,倚窗而立,眉目悵然。
他想起了一首詞。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
……
校園擴建。
機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古樹身前響起,揮舞起討伐切割的前奏。
正在授課的顧青山,臉色慘白如紙。
當他撇下一班學生,匆匆趕到現場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白衣藍裙,她踏在苔蘚上,緊緊護在古樹前。
就好像樹是她的命。
切割機停在半空中不動。
渾濁的空氣中夾雜著工人粗魯的喝罵聲。
......
依稀,是夏白,虛弱到透明的他的學生。
顧青山看著她纖弱的身影,似是感應到了什么。
他濃眉緊鎖,狂奔而去,想要狠狠地數落她。
區區青苔,尚未百年,竟敢妄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