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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池袋東口,“百合”居酒屋。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在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木質(zhì)吧臺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味噌湯香氣和咖啡的醇香,寧靜而祥和。百合婆婆坐在柜臺后,戴著老花鏡,正仔細(xì)地核對著一疊進貨單據(jù)。陳靜系著干凈的圍裙,在一旁安靜地擦拭著玻璃杯,動作輕柔而專注,神情沉靜。經(jīng)歷了上次入管局虛驚一場的風(fēng)波后,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顯得更加珍貴。

“叮鈴——”門上的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陳靜抬起頭,臉上習(xí)慣性地露出溫和的笑容:“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她的聲音在看到來人時,微微頓住了。

門口站著一位穿著得體、氣質(zhì)干練的中年女性,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她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些的男人,手里拿著相機。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食客。

“打擾了。”中年女性走到柜臺前,出示了一張名片,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我們是《東京食尚》雜志的記者,敝姓小林。我們正在進行一期關(guān)于東京地道小店的專題報道,聽聞‘百合’居酒屋的豚汁和家庭料理非常有名,想對店主進行一個簡短的采訪,不知道是否方便?”

《東京食尚》?雜志采訪?陳靜的心微微一跳,下意識地看向百合婆婆。百合婆婆放下手中的單據(jù),摘下老花鏡,臉上依舊是溫和從容的笑容,眼神里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采訪?”百合婆婆的聲音平和,“我們只是家小店,做些街坊鄰居喜歡的家常味道,恐怕沒什么值得報道的。”

“您太謙虛了,百合婆婆。”小林記者笑容真誠,“正是這種幾十年如一日、用心經(jīng)營的家常味道,才最打動人呢!我們很多讀者都在尋找這種承載著人情味和匠心的老店。”她的目光掃過干凈整潔的店堂,落在陳靜身上,“這位是您的助手嗎?看起來也很專業(yè)呢。”

百合婆婆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陳靜的身份,只是溫和地說:“靜醬在這里幫了我很多忙,手腳很麻利,學(xué)東西也快。”

小林記者的目光在陳靜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善意的欣賞:“能跟著百合婆婆學(xué)習(xí),真是幸運。婆婆,您看,能否占用您一點時間?我們想了解一下‘百合’的歷史,您的烹飪理念,還有這碗讓那么多人念念不忘的豚汁,究竟有什么秘訣?”她的話語誠懇而富有感染力。

百合婆婆沉吟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陳靜,又看了看小林記者真誠的眼神。她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能讓更多人知道“百合”的機會。雖然她生性低調(diào),但為了這家小店,為了那些支持她的老客人,也為了……讓靜醬的努力被看到。

“好吧,”百合婆婆終于點了點頭,笑容慈祥,“不過,秘訣什么的,可不敢當(dāng)。就是些用了心的家常做法罷了。”

采訪開始了。小林記者的問題細(xì)致而專業(yè),從居酒屋的創(chuàng)立、幾十年的變遷,問到食材的選擇、湯底的熬制、火候的掌控。百合婆婆娓娓道來,話語樸實無華,卻處處透著幾十年積累的智慧和對食物的敬畏。她提到每天清晨用昆布和柴魚片耐心熬煮出汁,提到自家秘制味噌醬的獨特風(fēng)味,提到對每一種配菜新鮮度的苛刻要求……

當(dāng)被問及“百合”堅守的味道是什么時,百合婆婆沉默了片刻,目光溫柔地掃過店堂里熟悉的陳設(shè),最后落在安靜地站在一旁、眼神亮晶晶的陳靜身上。

“是‘安心’吧。”百合婆婆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讓每一個走進來的人,像回到家一樣,能喝上一碗暖胃暖心的湯,吃上一口放心、舒坦的飯菜。不需要多華麗,但每一口,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客人的信任。”她頓了頓,看向小林記者,“現(xiàn)在的年輕人,像靜醬這樣,愿意沉下心來,一點點學(xué),一點點做,把食物真正當(dāng)回事的,不多了。”

小林記者敏銳地捕捉到了百合婆婆話語中對陳靜的肯定和期許,鏡頭也適時地對準(zhǔn)了陳靜。陳靜的臉微微泛紅,有些局促,但百合婆婆那番關(guān)于“安心”和“良心”的話語,卻像一股暖流,深深地注入她的心底。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這方寸灶臺間的努力,不僅僅是為了生存,更是在守護一種珍貴的、名為“安心”的價值。

采訪進行了半個多小時。攝影師拍攝了百合婆婆熬湯的場景,拍攝了陳靜專注切配的側(cè)影,也拍攝了店堂里溫馨的氛圍。當(dāng)小林記者最后提出想拍攝一張百合婆婆和陳靜一起在廚房的合影時,百合婆婆欣然同意,并溫和地將陳靜拉到身邊。

“靜醬,來。”百合婆婆的聲音帶著鼓勵。

陳靜有些緊張地站在百合婆婆身旁,面對著鏡頭。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臉上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帶著些許羞澀卻無比明亮的笑容。這一刻,她不再僅僅是那個躲在后廚洗盤子的“黑戶”,她是“百合”的一份子,她的努力和存在,正在被記錄,被認(rèn)可。百合婆婆那只溫暖而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傳遞著無聲的力量和支持。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和價值感,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這片名為“百合”的溫暖土壤里,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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