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聽了,道:“公公,咱們如何應對?現在局勢夠復雜,張金每日里虎視眈眈,您不在的這些日子,弄得宮里烏煙瘴氣。”王佑眼神凌冽,冷笑道:“他倒是膽子大,也不怕時日長了,自己先翻船!說說,怎么個烏煙瘴氣?”馮保道:“聽說和盧靖妃走的很近,有人看見他的貼身跟班,抱著宮里物品出宮,定是私自出售、謀取銀兩了。”
“啪!”的一聲,王佑憤怒,拍著桌子吼道:“竟然有這等事發生?!馮保,你好生派人看顧著,我讓東廠的人也監視,到時抓他現形!你年紀輕,只要好好干,未來東廠提督這個位置就是你的!聽說張金要把張成調來,在司禮監干,下一步就會謀算我這位置。嘿嘿,如意算盤打得倒不錯,只可惜我會讓他做不成!”
馮保受寵若驚,趕緊叩首施禮道:“王公公,只要您吩咐,我馮保定會鞍前馬后為您效勞。我也和張成打過交道,那人不足為慮。”
王佑不屑地說道:“我知道他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張金對他是爛泥扶不上墻,我自有辦法對付。看現在形勢,咱們要早作好準備,這三十多年在宮里,咱家什么人沒見過,什么事沒經過?像咱家在人前混得像個樣,還不是私下里想好主意,早點謀好出路,籌劃到位,左右逢源,才能不被別人踩在腳下,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
馮保點頭,微笑道:“公公說得對,公公在宮中經營多年,穩如磐石,小的佩服之至,一切由公公定奪。”王佑叮囑他:“彩鳳、秀芬兩個丫頭是我們的人,你只管教好她們,到時候有用。外面我看這些大臣都是厲害人物,暫時不要和他們過多交往,免得落下嫌疑。宮里的幾位娘娘,也就盧靖妃,咱們要注意,裕王那邊多留神著點,你懂吧?”馮保點頭。
馮保問道:“我看張成心里憋著火,會不會對彩鳳姑娘做不利的事?”王佑眸子一閃,射出犀利的光,他嘴角揚起,說道:“這個我早就注意,不必擔心。哼哼!跟我斗,還嫩了點,剛上來才幾日,就想跟我對著干,不怕,我奉陪到底!”然后又叮囑馮保一些事宜。
過了幾日,馮保到宮后苑找彩鳳,告訴彩鳳每日下午干完活后,可以學習彈琴。彩鳳很高興的告訴馮保,自己還想學跳舞,馮保笑道:“可以啊,只要姑娘愿意學,我會找人來教,只是姑娘為什么學習跳舞呢?”彩鳳笑道:“會跳舞的女孩,舉手投足間姿態優美,溫婉高雅,我很喜歡。”
馮保找來了歌舞坊的人,舞娘名叫秋蘊,身材曼妙。她上下打量著彩鳳,說道:“學習跳舞是吃苦的事,姑娘能堅持下來嗎?”彩鳳施禮笑道:“奴婢雖然不會,但也知道學習跳舞要吃苦,我不怕,會堅持學下去。”秋蘊舒心微笑。
綠巧也想學跳舞,彩鳳告知馮保,馮保笑道:“你的姐妹嘛,跟著你去學就是,倆人結個伴也不錯。”可沒過幾日,綠巧死活不學了。因學跳舞真是要吃苦,干了一天的活,已經累的腰酸背疼,還要學習伸腿、彎腰、拉臂膀、高抬頭等動作,確實辛苦。只有彩鳳每日堅持著,去歌舞坊習舞,回到房間時,已經精疲力盡,上床就睡了。
這一晚,彩鳳和往常一樣,累了一天,回來洗洗就睡覺。夜已深,屋外一片寂靜,黑暗攏裹著大地,微風輕拂,祥和寧靜的夜里,卻有一個人影,正在在躡手躡腳的靠近彩鳳她們睡覺的屋子。
只見此人探頭探腦的前后張望,見四周無人,他輕輕將窗戶紙捅破,然后從袖筒里掏出一個煙管,用打火石點著了,一股濃濃煙霧彌漫著。然后將煙管放到捅破的窗戶紙洞里,屋子里立刻煙霧繚繞,此人放著煙霧,臉上露出猙獰笑容。
待煙霧放完后,停了片刻,此人從腰間拿出一把刀來,開始輕輕撥弄門栓。看他熟悉的動作,一定是早就對此觀察擺弄過。過一會兒,門被打開了,這人進到屋里,憑借著對屋里的記憶,向彩鳳她們睡覺的床榻走過去。
屋里的彩鳳和綠巧,此時被煙霧迷暈過去。此人悄悄站在床榻前,看著床榻上的兩位姑娘,臉上再次露出陰險無比的笑容。他伸出手來,向彩鳳摸去。忽然,一道勁風從后閃過,他猛然感覺不妙,剛要轉身,一個棍子劈頭打來,猝不及防,人倒在地上。
黑暗中隱隱綽綽出現兩人,很快將倒在地上的人,一人抱頭,一人抱腿,抬出了屋子,然后返身將地上檢查一遍,輕輕掛上門栓。兩人趁著天黑,迅速將此人丟到河邊,悄然離去。
第二日,彩鳳和綠巧睡到了很晚,外面有寶嬤嬤叫著起床,兩人才慢慢醒來,都覺得頭暈腦漲,渾身疲憊。彩鳳開了門,寶嬤嬤進來,笑說道:“姑娘,現在都什么時辰,你們還在睡覺?該起床了。”彩鳳回頭躺到床榻上,有氣無力道:“寶嬤嬤,不知怎的,我頭痛的厲害,綠巧也是。”寶嬤嬤別有深意道:“彩鳳姑娘,今日你和綠巧不舒服,就再睡一會。張成張公公出事了。”
彩鳳一骨碌站起來,她驚問道:“什么?!寶嬤嬤,張公公出事了?他怎么了?”寶嬤嬤道:“今日早上幾個當值太監路過河邊,看見張公公躺倒在河邊,頭上流了血,這會太醫正在救治呢!”彩鳳摸了摸腦袋,說道:“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從來沒有頭痛過,今日為何痛呢?”旁邊的綠巧也起來了,她驚訝的問道:“寶嬤嬤,張公公怎會躺倒在河邊呢?他要自殺啊?”
寶嬤嬤“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彩鳳詫異的看著寶嬤嬤,說道:“寶嬤嬤,張公公為何跑到河邊去了?”寶嬤嬤帶著譏誚道:“誰知道呢?許是河邊有好看的景吧,或是去干什么不為人知的事。總之,張公公這段時日不會再來打擾,你們兩個日子也輕松點。”彩鳳和綠巧互相一笑,欣慰不已。
再說張成被棒子打得頭破血流,在河邊躺了一夜,經過救治,他成了說話結巴、腦袋糊涂的傻子,張金一看,此人指望不上,沒了用處,便派人送出宮去,自生自滅。
彩鳳跟著秋蘊繼續學跳舞,跟馮保學彈琴,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個月。馮保教她彈琴,她慢慢按照音律,會彈一些簡單的曲子。彩鳳跳舞學的認真,悟性高,加之勤于練習,舞蹈動作日益嫻熟,舞姿曼妙婀娜,勞作之余,就在假山后面空地上悄悄練習。
彩鳳和綠巧這段時日過得舒心,陶枝等人看見彩鳳和馮保走得近,加之張成倒臺,所以陶枝等人見了彩鳳,問長問短,很是親熱,幾番客氣,分外殷勤。
也許是彩鳳前幾日太累,也許是不適應花草接觸,彩鳳臉上居然起了一些紅疹,起先她沒有在意,可是紅疹日益增多,彩鳳心里暗自著急。這日,陶枝碰見她,滿眼關切地問道:“你臉上怎的了?起了紅疹,有沒有施藥?”彩鳳道:“我也不知原因,沒有施藥。”
陶枝仔細看了紅疹,道:“我這兒有種天然膏藥,專治臉上紅疹,你拿去試一試,這是我家托人帶進宮的。”說著掏出一盒膏藥,交給彩鳳,用真誠的眼神望著彩鳳,微笑說道:“你拿去用一用,這藥很有效果,很快就會好的,看這漂亮臉蛋上的疹子,讓人揪心。”說著將膏藥塞到彩鳳手里。
彩鳳心里疑惑,推辭不要,陶枝溫柔微笑:“就一盒膏藥,拿去用吧,也不是什么珍寶,和我還生分么?”彩鳳只得收下了那盒膏藥。
晚上,彩鳳洗了臉,輕輕往臉上抹了膏藥。開始還好,可慢慢臉開始刺痛,她照了照鏡子,發現臉上皮膚發紅,她立刻洗了臉,可臉上還是像針刺一樣,火辣生疼,看著鏡子里的臉,她嚇得叫綠巧過來。綠巧看著她的臉,也嚇了一跳,怎么會成這樣?!她安慰彩鳳說:“明日別洗臉,不要見水,慢慢會好的。”彩鳳沮喪地望著鏡子中的臉,道:“明日這張臉,叫我如何見人?”綠巧也沒了主意。
彩鳳眼里含著憤怒委屈的淚花,道:“明日出去干活時,先找塊棉布把臉蒙上,不想讓人看見,等好了再說。這些壞人又在算計我,偏我心慈面軟著了人家的道!”接著把陶枝送藥的事說與綠巧。
綠巧憤恨道:“這是陶枝故意害你,她是嫉妒你,就用這惡毒的詭計,陰險小人!”彩鳳心里難受,冷笑道:“這些惡人層出不窮,想著法子折騰人,只要我有口氣,就奉陪到底!今日我著了你的道,有朝一日我要討回!”
第二日,彩鳳拿一塊干凈的棉布蒙在臉上,到宮后苑去干活。寶嬤嬤見了,驚訝問道:“彩鳳姑娘,你怎么了?天不冷,怎的圍著塊棉布?”彩鳳低了頭,道:“臉上起了不少紅疹,所以就蒙上棉布。”寶珍道:“你要小心,咱們這兒花粉容易讓臉起疹子,小心不要見風。你沒有抹藥吧?”彩鳳道:“謝寶嬤嬤,抹點膏藥,紅疹起的更多,皮膚刺痛,像爛了似的。”
寶嬤嬤急忙道:“吆,我的乖乖,你怎敢隨便抹藥呢?一定要讓太醫診斷,再敢抹藥啊。你抹的膏藥是哪里來的?”彩鳳道:“是陶枝送的,說是專門治紅疹的藥。”寶嬤嬤冷笑一聲道:“真是日久見人心,賊心仍不死,今日快別干活,到太醫院去,上點藥,盡快治好紅疹,一個姑娘家的,臉成這樣可不好。我帶你到太醫院去。”
彩鳳猶豫不前,道:“麼麼,宮里規矩,太醫院不給宮女治病,我的臉慢慢會好的。”寶麼麼笑道:“這孩子,有王公公在,誰不給他賣個面子?”說著拉著彩鳳的手,去了太醫院。
從太醫院出來,寶嬤嬤道:“別想太多,太醫說這幾日別沾水,每日里抹上藥,過個十天半月就會好的。不要吃辛辣刺激東西,你回去就歇著。”彩鳳點頭道:“我還是去干活吧,待在屋子里,照著鏡子,心里煩,不如去宮后苑干活。”寶嬤嬤叮囑道:“隨你吧,你還是蒙著布。以后離陶枝那些人遠遠的,她們和你不是一路人,提防著。”彩鳳點頭答應,回到宮后苑去干活。綠巧關切問詢,勸慰她少干活,盡量休息。彩鳳做些簡單活計,清掃路面、擦拭欄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