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二日，便是皇家可以上香的日子。

到了第三日是官宦家上香，因著四字不吉利，所以百姓是第五日上香。

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定，沈綾珠知道再過些年，皇帝就會改這一條規定。

將第二日定做皇家與官宦家一齊上香，第三日就成了百姓上香的日子。

沈將軍府沾了長公主和沈綾珠的光，算是大半個皇家人，于是也是第二日上香的。

新一年府里給沈綾珠做了很多的新衣服，這下沈綾珠正讓繡簾給自己搭了個喜慶的衣服穿著。

長公主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沈綾珠坐在椅上用早膳。

“珠兒今日個穿得真好看，像個小燈籠似的。”

被長公主這么一說，沈綾珠自己也覺得像個燈籠，只好撇著嘴嬌聲問道“娘，我穿著不好看？”

“好看好看，娘的小乖乖穿什么都是好看的。”長公主捂著嘴笑著，也是樂得見沈綾珠的嬌俏模樣。

長公主肚子大了，上香是去不得了，這次來是告誡自己怎么說話。

沈綾珠其實早就知道了，畢竟前一世自己說了三年，嫁到江國公府后才再也沒出過門，即便是年宴也沒有……

到了前廳就看見老將軍和沈賢書穿著將軍戰甲，一副意氣風華的樣子。

“祖父，爹爹。”沈綾珠小跑過去，一把撲進沈賢書的懷里。

沈賢書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倒是旁邊老將軍酸溜溜的說了幾句，沈綾珠跑過去抱了抱老將軍，老將軍才笑了起來。

“珠兒昨日可有聽娘的話？”沈賢書把沈綾珠抱了起來“過些日子珠兒就又大一歲了。”

“珠兒已經是大姑娘了，爹爹別這樣抱著了。”沈綾珠揪著沈賢書的頭發說道。

沈賢書樂得不行，又故意板著張臉說“誰笑你，爹爹就收拾他。”

話說完還沒多久，沈景霄和昨晚睡在沈將軍府的黃凌銳來了。

“老將軍，姑父新年好啊。”黃凌銳快沈景霄幾步，先入了前廳，沈賢書和老將軍也都抱拳行禮。

只是沈賢書抱著沈綾珠行的禮有些不倫不類，不過幾個人皆是不在意的。

待沈景霄也行了禮。

黃凌銳才一臉好笑的看著沈綾珠“表妹啊，方才表哥我遠遠的看過來還以為姑父懷里抱著燈籠呢！”

笑聲極其大，似乎想要把房頂笑穿。

沈綾珠瞪著他“表哥，眼神不好就讓舅母給你找個太醫看看。”

沈賢書本是說好要收拾笑沈綾珠的人，可黃凌銳又是太子又是小輩的，他也只坐在一邊當做沒有聽見。

沈景霄扯過黃凌銳“莫要笑了，方才看見一只蒼蠅飛進你的嘴里了。”

黃凌銳一聽，忙閉了嘴，卻在一瞬間張口說道“大冬天的哪有什么蒼蠅，胡沁！”

一路上黃凌銳和沈景霄沈綾珠吵吵鬧鬧的，倒也覺著過得很快。

沈綾珠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沒有在為了宋淵的離開悶悶不樂，只可惜又有人來招惹她了。

“元珍。”

聽著這個聲音，沈綾珠也顧不得修養，直接翻了個白眼。

惹得黃凌銳對她擠眉弄眼，最后沈景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帶著他離開。

沈綾珠面上平靜的看著黃雯瑤走過來。

“公主貴安。”行了個禮，又道“真巧，不若一起上這九十八臺階可好？”

青山寺有兩個門，一個是新年祭祀拜佛時走的九十八臺階，一個就是可以坐馬車上山的青山路。

沈綾珠手搭在柳絮手上，微微抬眸看著她“好啊。”

她是不知曉為何黃雯瑤一直要接近她，莫不是真的為了狐假虎威？

沈綾珠走在前面，黃雯瑤走在后面，之間隔了不過半米。

黃雯瑤打量著沈綾珠的背影，背挺得直，小小年紀已經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高不可攀。

走路每邁一步的距離都是相同的，步伐輕盈，不過輕輕沾地。

黃雯瑤暗嘆道“果然是公主。”

臉上帶著完美的笑容，眼底卻浮上一層妒意。

她一向是善妒的，先前沈綾珠高不可攀，她們之間夾了個黃籮珊，若說黃籮珊是人間，那沈綾珠和黃雯瑤便是一個天一個地。

云泥之別，讓黃雯瑤連嫉妒都不能。

后來黃雯瑤被她親手收拾了，沈綾珠便沒有以前的高度了。

她自認為自己無論是才學性子氣度相貌皆不輸給沈綾珠，憑什么沈綾珠這般好運的受萬人寵愛。

至于儀態，她相信若她也是公主定比沈綾珠做得好。

她本不想這么快的來纏著她，可是昨日沈綾珠說得黃籮珊全身咬痕，讓她不免擔心。

本以為黃籮珊尸首不見了，是被后面的動物分食了，但是這般看來莫不是被沈綾珠發現了。

沈綾珠發現不可怕，就怕是皇帝發現的。

而這頭沈綾珠也在想黃雯瑤到底是不是害黃籮珊的人。

若問起來，黃雯瑤也大可說一句是被沈綾珠的形容嚇住了，所以才如此害怕。

兩人皆是心亂如麻，即便是青山寺彌漫了滿寺的梅香，也沒有將兩人的心亂斬斷。

到了青山寺門口，兩人就分開了，按理沈綾珠要先進去半柱香，黃雯瑤倒是想和沈綾珠一路，可惜她若是郡主那還有可能。

黃雯瑤只好心頭扎小人，面上還是笑得開心。

“舅母。”沈綾珠走進院子，就看見皇后穿著極其華貴的用著金線繡著百鳥朝鳳的火紅色鳳袍，頭戴鳳冠，鑲著三千多顆珍珠正面頂部雕著一頭昂首升騰的巨龍，中層七龍，

下部五鳳；背面上部一龍，下部三龍；兩側上下各一鳳，龍下部是展翅飛翔的翠鳳。

鳳口含著明珠，翅膀上嵌著五色寶石，太陽底下流光溢彩。冠口的金口圈之上飾珠寶帶飾一周，邊緣鑲以金條，中間嵌寶石，每塊寶石周圍飾珍珠，寶石之間又以珠花相間隔。

兩側的鳳凰羽翅掛著用小珍珠串成的流蘇，極其長，直到皇后的腰間。

皇后微微抬頭笑道“可算是來了，今日穿得喜慶。”

因著鳳冠太重，皇后頭都有些抬不起來，若是皇后會武，又有兩個宮婢扶著，皇后怕也是受不住著十二龍九鳳冠了。

“能不喜慶嗎？表哥和娘都笑我像燈籠。”沈綾珠不滿道。

皇后以帕掩口“等會換了衣服，你表哥就不敢笑你了，只是你這小人也得遭罪了。”

這話不假，等會沈綾珠也得穿朝服。

沈綾珠還在長身體，所以每年的衣服都是新的，沈綾珠也不知道今年的又多重。

不過看了一眼皇后，也安慰道，肯定怎么也不會有皇后的重。

“那珠兒去換衣服了。”沈綾珠給皇后行了個禮，往里頭走去。

見了擺在床榻上的正紅朝服，沈綾珠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看著也不算重。

穿在身上才覺得簡直重得讓人直不起腰，靠著宮婢扶著坐在椅子上讓柳絮上妝。

柳絮給沈綾珠貼上牡丹花花鈿，又給沈綾珠上了一朱色口脂，再用螺子黛畫上眉，沈綾珠一向氣色不錯所以沒有施粉。

見到同樣穿著繁重衣裳的皇帝和黃凌銳，沈綾珠頓時心里開心了不少。

惹得黃凌銳笑罵她沒良心，卻又被皇帝打了一通，叫他莫要欺負沈綾珠。

笑過之后便到了正題，先是皇帝和皇后走在前面，再是太后屈居次，然后便是安王和太子。

兩人過后就是沈綾珠了。

雖說那些場面祭祀之話牢記于心，但是看著這場面，沈綾珠手心也是微微冒汗。

可又端著一副若無其事的臉，走到臺前。

“肅肅我祖，綿綿道宗。至感潛達，靈心暗通。云輧御氣，芝蓋隨風。四時禋祀，萬國來同。吾為大良之帝姬元珍，望三清天帝同先祖大帝保佑吾之大良風調雨順，百姓安樂……”

一段話念了整整半柱香才停下，手暗自在地下一撐才緩緩站起來，腿被身上的重量壓得發麻，所以沈綾珠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

沈綾珠說完，便沒有人能念詞了，只能規規矩矩的磕頭祭拜。

柳絮扶著沈綾珠的手臂，沈綾珠才覺得活過來了，心里盤算著明年一定讓人鍍金做頭冠，不再這么累了。

想著前一世自己是到了十二才正式念詞的，今生提早了整整一年，就覺得自己這小身板禁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