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燁遠笑道。

從后宅到前廳的路，燁遠只在初來時走過一次。那時也是跟在她后面，心情復雜卻不像現(xiàn)在莫明，他看著她的背影，有種感覺模糊不清。正想拋到一邊，她忽然拉住他的手。他一愣，猛地甩開她。

“你反應也太大了。”她打量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到前廳了，得有該有的樣子。”

“是。”他望著眼前的角門，尷尬地笑了笑，“不知客人來了沒有。”

“總不能讓客人等著……”她拉著他走了幾步，遲疑地回過頭，“你別太緊張了。”

“什么？”他感覺她握緊了手，知道她的意思，心跳加快，面子上卻不肯認輸，“我有什么好緊張的。”說著，他上前一步和她并排走在一起，低頭湊近她的臉。

驚鴻暗笑，推了推他，“走你的路。”

“是。”

兩人到了前廳，沒過一會兒，便來了第一批客人。商場上靠的是關系和各自手段，驚鴻剛開始接手時并不懂，使了一些暗招才渡過一關。現(xiàn)在她學會了商場那一套，大家聚在一起耍耍嘴皮子，不要把交情太當真，不管什么時候，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缺錢，從別人身上榨出更多的錢是一種樂趣。

早上來的客人有些的交情深厚的，有些是才趕到蘇城直接到燕家堡來的。他們中大部份之前來過，見過源長，前兩年一直是源長和她宴客，今天換了生人，一時不知要怎么稱呼。

“這是我的新夫君，叫燁遠。”

“真是一表人材，和堡主是天生一對。”有人稱贊道。

驚鴻揚著嘴角，靠著他的手臂，露出幾分得意，“別這么說，會夸壞他的。”

至少也謙虛一下，燁遠暗想，略一欠身，“各位謬贊了，請里面坐。”

以前他也常代父親招待客人，待人接物比驚鴻有在行。驚鴻看他很有男主人的姿態(tài)，便由他招呼，自己跟在他旁邊附和幾聲，觀察別人不同的表情。中午，和早上來的客人一起用飯，午后抽出一個時辰和他們私下聊了聊。到了下午，來了許多重要的客人，不好再由燁遠出面。河北張家張玉成也在下午到，驚鴻本來和他有生意上的來往，后來張家商號的價格偏高，她就另找了一家合作。這在商場上是很平常的事，張家的生意今年并不好，也許想挽回她這個大主顧才想到送美少年。以前她們談生意，選的都是風月場所，驚鴻是為了投其所好，哄他壓低價格。生意場上應酬，她找個美人陪酒實屬正常，不知怎么的倒落下風流的污名，在她成親前就有不少人說她不檢點。

跟在張玉成身后穿著青橙黃綠四色紗衣的少年十分醒目，那衣料極透，站在陽光下瞧得見里面雪白的膚色，拉到肩膀的領口展示春色，雖然四人都蒙著面紗，但是仔細一看，精致的五官依稀可辯。這樣的絕色送給紅姑，她真有些不舍得。正想著，燁遠拉了拉她，輕咳了一聲。

“看我，竟忘了招呼。站在這里曬壞了，我要吃罪不起。快，里面請。”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那四人，其中有一個似乎有些羞怯，移開了目光不敢跟她直視。她聽到旁人似乎在議論，為免明年再有人送同樣令她兩難的禮物，她還是收斂些的好。

屋里的客人圍成幾群各自說話，驚鴻和張玉成聊了沒一會兒，就聽外面通傳，“飛魚山莊于莊主到。”

整個大廳好像瞬間靜了一會兒，很快大家又各自說話，聲音分明沒有之前大。燁遠微微皺眉，在一群好事之徒面前見休棄她的丈夫，她還真能忍下來，于修朗又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來這里，是特意羞辱她，若真是如此，哪怕只有三天，她也錯嫁了。和她一起去迎客，他握緊她的手，擔心她有一絲動搖，可是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好像要接待的不過是關系普通的人。

“于莊主，好久不見，莊主風采依舊呀。”她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臉上笑容燦爛。

“燕堡主才是，風華絕代，天下無人能及。”他微笑著，目光落在燁遠身上，“這位是？”

“我的夫君燁遠。”

不知是不是燁遠的錯覺，他好像看到于修朗愣了一下。

“可是御劍山莊快劍關燁遠嗎？”于修朗問道。

“正是。”燁遠點頭，心里暗暗跟他較勁，不想在眾人前面輸給她。這一定是驚鴻傳給他多余的好斗心，他想。

“令尊的事還先節(jié)哀。”

“嗯，多謝。”看他態(tài)度誠懇，燁遠失了斗志，心中有些黯然。若是父親知道他成了驚鴻眾多夫君的一個，一定會生他的氣。

“里面坐吧。”驚鴻招呼道，轉頭輕聲問燁遠，“累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你也太小看我了。”燁遠淡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汗。這是木武讓他帶在身上的，交待他要外面這么做。他以為是在眾人面前的表演，看到驚鴻略有些驚訝的表情時，才知是木武擅自教的。他縮回手，略有些羞窘。

有許多人在看，驚鴻心里清楚，還是忍不住逗他，在他耳邊輕聲說：“真體貼。”

燁遠僵著臉，偏過頭什么也沒有說，在別人眼中分明是害羞的模樣。一旁的修朗面不改色，那句輕語他聽得到。又能如何呢，他無力地垂著手，已經不能再挽回什么了。屋里有許多人和于修朗熟識，打過招呼后，眾人聊了一會兒，說到了修朗兩歲的兒子。

“令郎聰慧可愛，討人歡喜的很。不像我家那小子，整天調皮。”

“犬子也頑皮，就是還小，鬧不起來。等他長大了，說不定更頑劣。”

“怎么會，于莊主教出來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龍鳳。現(xiàn)在的男孩子再怎么皮也鬧不出什么事來，若是生女兒才要留心。”

眾人目光閃爍，皆知他在說驚鴻，不敢附和。驚鴻倒不在意，轉頭對燁遠說：“燁遠喜歡小孩子嗎，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