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衰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似乎他從來就沒有在那里待過一樣。幾乎是同一時刻，剛剛這個說話的小弟覺得身上似乎有了些奇怪的感覺，正納悶，低頭想看看，卻是被一股血柱噴了一臉。

“你說……算了？”衰煞的聲音傳來，卻是在那人身后。

船上眾人，皆是一驚，像烏煞和那大漢以及一些曾見過衰煞出手的還好，但那些從來沒見過衰煞的本事的，此時一個個都長大了嘴，身上莫名的冒冷氣。

衰煞還是那個衰煞，依舊是那個佝僂著的樣子，不過，這一次，他的氣場可不像是風燭殘年，而是……殺氣凜然。

手中，抓著自己的手杖，而此刻的手杖之中，卻是有著劍刃，在慢慢的縮短，最終消失不見，發出一聲寶劍回鞘的輕響。

這柄手杖，竟是一把杖藏劍。

杖藏劍，或叫文明劍，是一種隱身于手杖之中的武器，沒有護手，整根手杖分為一大一小兩部分，小的是劍柄，大的是劍鞘，其內中空，劍刃藏之。

劍藏于鞘，就在劍柄抵在劍鞘的同時，衰煞身上那凜然的殺氣頓時消失一空，寶劍再次變得只是一根普通的手杖一樣，被衰煞雙手拿著，拄在地上。衰煞還是那個衰煞，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臉上充滿垂暮的濁氣，上半身與下半身彎成了九十度。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但是在場的人，尤其是那些第一次看到衰煞出手的人，再也不會小看這個老人了。

“啊……啊！”剛才說話的小伙子身上，從左肩膀一直到右大腿根，一道長長的傷口愕然出現，深可見骨，其內，鮮血涌出。

那第一聲“啊”，輕微帶有疑問的感覺，似乎是一個人剛剛反應過來時下意識的發聲，而那第二聲，則是實打實的慘叫。

慘絕人寰的慘叫，這個小伙子直到剛剛才明白過來，那奇怪的感覺是什么。那是身上的劇痛，和生命即將流逝而去帶來的寒冷。但是他想求饒已經來不及了，疼痛所帶來的刺激令他的聲帶除了慘叫什么也發不出來，而且那種出血量也明白的告訴了他：你完了！

“好……好快。”一旁的小弟吞了口口水，發出“咕咚”一聲。

“常……常聽人說，出劍很快的人，往往被砍的人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砍了，沒……沒想到是真的。”另一個小弟也說道。

烏煞站在一旁，冷眼觀之。他是見過衰煞出手的，對于這樣的場面，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當初的我，也像他們一樣吃驚呢……衰煞老大，你可真是威風不減當年啊。”

衰煞轉過身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那個小伙子，“嘿嘿”一笑，說道：“就拿他當餌，釣鯊魚好了。”

“是！”眾小弟瞬間忙活起來，有的準備繩子，有的磨刀準備給自己的老大砍魚翅吃，有的則是積極地處理那新鮮的“魚餌”。

誰都知道，以他們這條船，根本無法承受鯊魚的攻擊，尤其是這么一大群鯊魚，最終，說不定會落得個船毀人亡的下場，但是……誰敢說啊！

自己老大那一手不是沒看過，自己之前不是沒例子，僅僅說了一句話就被殺了，還是這么慘的死法，誰不害怕？誰不害怕！所以，再有什么，也不能說，只能默默祈禱自己的老大身手了得能應付那些鯊魚，到時候說不定還能保條命。

人多力量大，不一會的功夫，那個小伙子的尸體便被一根巨大的魚叉刺穿，又被幾段粗繩子纏了幾圈綁緊，伸出了船外，沒入水里。

這一刻，整條船上所有小弟的表情，是拒絕的。

鯊魚的嗅覺十分敏感，尤其是這種血腥味，更能給他們帶來強大的刺激，本就在不遠處的鯊魚群瞬間為這些船員們展現出了它們高超的游泳技術，瞬息之間便是到了切近。

當大家看到那無數的如利刃般的背鰭時，他們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地獄。

終于，第一條鯊魚張開大口撲了過來，船上的眾人能夠清楚地看到它們鋒利的牙齒，聞到那直往自己臉上撲的腥臭味。

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第十條，第二十條……

后來的鯊魚撞在船身上，那龐大的力量使那小小的船變得猶如一片樹葉，時而向左，時而向右，就是無法抵抗那力量，船上的人一時間全都暈頭轉向，感覺似乎是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的暴風雨之夜。

終于，一條鯊魚耐不住性子，當它聞到似乎這塊兒大木頭上也有血腥氣味的時候，它撲了過來。

這是這些船員第一次看到鯊魚的全貌，鯊魚飛在空中，卻抵抗不了地吸引力，又落了下來，而且是頭沖下，或者說……嘴沖下，降落地點是這艘船。

一時間，竟然所有人都忘了慘叫。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龐然大物已經到了面前，在它嘴巴之下，便是那個大漢。

“噗通！”一聲巨響！

“鯊……鯊魚！”

“鯊魚落到船上了，完蛋了，完蛋了！”

“剛……剛才爆煞大哥在那里！”

“完了，爆煞大哥！”

那個大漢，便是五百煞主中的爆煞，第四百一十九名，一級傭兵。

“哎，你看。”一個眼尖的小弟突然說道，他看到那個剛剛襲擊過他們的鯊魚似乎有些不對勁。

果然，剛剛的那條鯊魚在回到水里之后，突然肚皮朝上翻了過來，而且……似乎，肚子破了。

“爆煞大哥！”

此時的爆煞，如同一個血人，從那鯊魚的肚子中鉆了出來，手中是一柄滲人的大刀。

剛剛鯊魚落下的時候，他沒有選擇逃跑，而是……向上跳躍。躲開了鯊魚致命的牙齒，直接進入腹中，一刀過去。

“切，那個家伙，也有會用腦子的時候啊。”烏煞看著回到船上的爆煞，不屑地說道。他二人都是一級傭兵，但烏煞要靠前一些，就是因為他的腦子。

“又……又來了！”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些鯊魚卻又攻了過來，同伴的死反而激起了它們的野性。

在這里普及一個知識，鯊魚是不吃人的。

鯊魚中，哪怕是最厲害的大白鯊一類，也是不吃人的，甚至對人血也沒有多少興趣，這次會被他們的血吸引過來，主要是因為他們常年在海上呆著，吃魚什么的，捕魚殺魚的時候總會沾上點兒魚血，這種情況一般人是不會出現的，但他們就不好說了，一幫天天靠海吃海還不懂得拾搗一下自己的大粗老爺們兒。

于是就這樣，那幾個被扔下船的，還有那個倒霉的小伙子這一幫，真的成了誘餌。

但是，鯊魚不吃人是事實，不過他們眼神兒不好使，也就是說，它們根本不知道面前的是人還是海豹一類的生物，如何鑒定呢？就是用牙咬一咬，但是一般人經不起鯊魚咬……

更何況……一群鯊魚排隊咬一遍……

“來了來了！”

“那邊，那邊也有！”

“完蛋了，這次真的完蛋了！”

那些鯊魚在魚血的刺激下，一個接一個的跳出海面，準備空襲這艘小船。那一張張血盆大口，在一眾船員眼里，儼然是地獄的大門。

“別愣著，都給我還擊！敵人不過是區區畜生，還能怕了它們嗎？”爆煞的大嗓門吼出來，瞬間把一船的小弟都給嚇著了。

“來，我先給你們打個樣！”爆煞站在二層甲板上，把搖桿式機槍架到了一張因為撞擊而從屋里飛出來的桌子上，對著天上的鯊魚，右手猛地起勁，拼命轉動搖桿。

一時間，震耳的機槍聲響起，彈殼飛舞，一道道火線落入鯊魚群中，帶出道道血柱。有幾條倒霉的鯊魚，承受了不少子彈，已經失去了意識，以自由落體形式墜了下來。

對呀！

一群人這才想到，他們有機槍，有沖鋒槍，甚至還有手雷，怕它們作甚？

所有人都開始拿出自己的槍，對著天空那一個個黑影射擊，一時間，機槍、沖鋒槍、手槍聲響成一片。

鯊魚躍在空中，柔軟的肚皮成了最好的靶子，無數火線交織成了一張大網，直打的它們肚皮破爛。

“船壞了！”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大家循聲看去，果然，因為那些鯊魚的撞擊，船身已經裂開了，貼近海面的地方也漏了大洞，海水正在向里灌去，眼看著是要沉了。

“大家挺住，把救生筏拿出來，其余人，殺死這些鯊魚，不然就算有救生筏也得完蛋！”烏煞大聲命令著。

他拿的是兩把手槍，火力很弱，但他的目標也不是天空中那些，而是海里的。只要有一條想要跳起來，剛剛做出動作，烏煞便是能看得到，啪啪兩槍過去，直射進它的眼眶之中。

已經有數條鯊魚，剛剛想跳起來，卻是生生的被打斷，死在了海里。

“可惡！”爆煞大喝一聲，不再用機槍，這些可都是寶貝，一會兒還得找個救生筏放著，自己老這么把著，到時候來不及。索性不用了，直接一躍而起，迎著那些鯊魚而去。

這爆煞果然是兇猛殘暴，直接拔開一個手雷，猛地一扔，丟進了鯊魚的嘴里，緊接著這條鯊魚便被炸了個皮開肉綻。

而衰煞呢，他根本不管這些事，只殺自己附近的，只要有哪個倒霉的到了自己身邊，瞬間，就是一劍，看不清怎么出的手，但那鯊魚的肚皮上卻是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終于……

“烏煞大哥，救生筏準備好了。”

“烏煞大哥，鯊魚基本殺完了。”

“好！所有人上救生筏，趕緊走。”烏煞命令著，搶先一步跳上了一艘救生筏。

這時一個小弟突然朝著一個方向大喊著：“烏煞大哥，那邊又有一群鯊魚！”

烏煞一驚，趕緊看去，果然不遠處又出現了無數的刀刃背鰭。

“大家放心，它們是沖著那些死魚來的，趕緊劃，立刻這里。”

“是！”所有人此時根本都不需要烏煞命令，生死關頭都自覺地拼命劃起了船，將船駛向遠方。

所幸的是，真如烏煞所說，那些鯊魚的目的是剛才交戰的地方，對于這些小船，倒是放過了，甚至因為他們游過來的力氣巨大，帶動的浪花推著小船走得更快了。

很快地，一艘艘小船離開了那危險的區域，海面也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