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凌然,劍拔弩張。
雙方遙遙相對,眼中都充滿了凝重。
方才沈天玄那以傷換傷,悍不畏死的打法的確讓呂星河及高個男子極為忌憚,即使知道他傷勢慘重,兩人也沒有當場出手,一直在觀望。
當然,沈天玄能夠殺死金丹境的長老也是忌憚的一部分,他們害怕有什么殺手锏。
宗門獎勵雖好,那也要有命才行,可惜周圍地廣人稀,只有他們三個搜到了這里,若是人在多一點,一定可以把沈天玄拿下。
據說除了宗門,花廣陌長老也拿出很多寶物作為賞金,她可是金丹之尊,只要稍稍的露一點兒就足夠他們受用無窮了。
對方的心思沈天玄絲毫不知,此刻的他只覺全身劇痛,身子顫抖,冷汗好似破了閘的洪水流淌不停,破爛道袍都已被浸濕透了。
好在月色迷蒙,視野受阻,他們只看到沈風神色蒼白,并沒有發現太多異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就像有了重量一般,壓抑的只有一聲聲粗重喘息。
“嘎嘎。”
站在呂星河肩膀上的寒鴉受不了這個氛圍,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尋了個月光充沛的枝干站了去,大聲叫個不停,極為刺耳。
最終,高個男子率先打破了局面,他輕咳一聲,快步走到雙方中央,道:“咳!我想我們一直在這里耗下去也不是事吧......”
他偏過頭看向沈天玄,道:“我們知道你有底牌,我們也不想用性命和你拼。”
說道此刻,話語停頓,漆黑的眼睛盯向了沈天玄的面龐,想要看出對方臉色有什么變化,可是天色太暗了,除了隱約的七竅外,別的都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出什么,這讓高個男子有些氣餒。
“哼,你想怎么樣。”
一直沉默的沈天玄開口道,他的聲音有些虛弱,但也不是弱的太過。
聽到了對方回應,高個男子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暗想:“果然如此,這家伙絕對有什么底牌,不然以煉氣五層的肉身硬抗我的火球術,雖說不至于當場暴斃,但也絕無半點可能撐到現在的。
冷著臉,一心處理傷口的呂星河也瞇起了雙眼從飛劍上跳下來,不自在的朝不遠處那個瘦削少年看了一眼:“黃易,你若是有什么主意就快說,我要趕緊回宗門換九轉斷續膏。”
九轉斷續膏是一種珍貴靈藥,由近百種珍貴靈藥煉制,還要受九次回火重練,代價極大,不過藥效也是極為強悍的。
肢體斷裂,只要涂抹此藥膏便可重新塑好,并且經脈連接無誤,對以后的修煉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如此珍貴的東西,一個煉氣期的小弟子自然不會隨身攜帶,回宗獲得也是要出大代價的。
高個男子聽出呂星河話語中的急促意味,不敢在賣關子:“沈天玄,我知道你深受重傷,我們也不想拿命和你拼,若是你能夠證明自己還有一戰之力,我們立刻就走。”眼中光芒明滅,他的話語中帶了一絲笑意:“這個證明也很簡單,只要你不動用你那所謂的底牌,接下呂師兄一記飛劍,我們轉身就走。”
“如何?”
強行支撐的沈天玄聽了他的話,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異動,他遙遙的望相呂星河聲旁懸空漂浮的長劍,淡然的面孔下不知在想著什么。
纖薄的劍身泛出一泓秋水般的森冷光澤,即使是黑夜,依舊無法阻擋那一抹驚人的鋒芒,這柄劍很可能是一件法器。
法器,這是超越了凡兵的修煉者兵刃,遠不是沈天玄手中這把精鐵劍所能比的,修真者把兵器分為四大階位,分別為法器,法寶,靈器,靈寶,每一階又劃分為九個小階段,每一階段都是天差地別,鍛造艱難,威力極大。
“一件法器,我能接下來嗎?”
心頭思緒雜亂,強行支撐的身子突兀一顫,現在的他已經是崩潰的邊緣,若是在拖下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周圍寂靜無聲,雙方都沉默下來,呂星河與高大男子一動不動,靜等沈天玄的回答,片刻后,聲音真的傳了出來。
“我...同意了!”
“此話當真......好氣魄!沒想到外門之中還有如此氣魄的人,若是早點遇到你,說不得我們還會成為至交好友。”高個男子聽了沈天玄的回答,難以置信道。
呂星河也是微微動容,暗道了一聲好膽魄。
他的長劍的確是一柄法器,而且還是一件二級法器,以他的修為根本無法催動它的全部力量。
呂家本就是一個修仙家族,出過一位筑基期的老祖,這柄劍便是那位的配兵,這是他父親,呂家現任主贈與他的入宗獎勵。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識,怪不得殺害了金丹長老還能毫發無傷的逃出來,不過...你還是太狂妄了!”
“鬼泣,給我剁了他,疾...”
冷森森的話語讓人不寒而栗,呂星河獰笑著立即催動丹田中的全部靈氣,單手掐了個劍訣,遙指沈天玄頸部,秋水般的飛劍好似有游魚一般環繞著呂星河轉了一個圈,蓄力足夠后毫不停留的飛射而出。
劍身劃破空氣竟然傳出鬼哭一般的攝人吼聲。
高個男子難以置信的看著此劍飛出,竟然有如此威勢,原本那因為對方斷臂而產生的一絲小視立刻消散的無影無蹤:果然,煉氣七重就是煉氣七重,一旦發揮出威力來,絕對不是自己這種修為可以阻擋的。
一旁觀戰的高個男子都有如此體悟,更不要說處在攻擊中心的沈天玄了,鬼笑聲一起,他本就昏昏沉沉的腦海便一片混沌,腦子里好像白紙一般沒有絲毫思緒,遙遙欲晃的身子也顫抖的更加厲害,雙目無神,愣愣的看著飛劍已經到了眼前。
“大局已定,此子必死無疑。”看到這一幕,兩人全都露出喜色,好似那宗門獎勵已經是囊中之物一般。
長劍掀起的縷微風掃過他的臉龐,本能帶來的危機感籠罩全身,他這才陡然驚醒,可是劍間距離他的喉嚨已經不足一米。
“攝魂,這柄劍發出的聲音居然可以使人昏迷,太大意了。”
眼看命在旦夕,他咬了咬牙,用力甩動衣袖,一面破損的銅鏡被他甩了出來握在手中,隨后快速抵在在頸部。
“叮”
極為清脆的輕響響起,飛馳的長劍憑空停滯,寒光四溢的劍身在一旁二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彎成一道彎月,可是依舊無法刺出,最終被彈飛了出去。
沈天玄也是受傷不輕,頸部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隨后大口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又飛了出去,重重的砸中一顆合抱粗的大樹。
枝葉顫動,停留在上面的寒鴉怪叫著飛走,跌落在地的沈天玄一邊吐血一邊發出暢快的大笑聲。
抬起頭,嘴角露出毫不掩飾的嘲諷“怎么了,二位還不走,難不成還要沈某留你們吃飯不成。”
呂星河從草叢中撿起長劍,看到劍身沒有絲毫受損,這才長舒一口氣,抬眼掃過沈天玄手邊那面巴掌大小,但是遍布裂痕的漆黑銅鏡,恍然大悟:“殘破法器。“
“哼!算你運氣好。”狠狠的盯了一眼還在大笑的沈天玄,他平地跳起,飛劍靈動的飄到腳下。寬大的道袍獵獵作響,就像風中飄動的大旗一般,裹挾著他瞬間消失在遠處。
“還算守信。”看著對方的背影,沈天玄停止了大笑,而是把目光轉向還未離開的高大男子。
“哪里是守信,這里距離宗門有數百里呢,他若是不早點回去,這截手臂恐怕就要臭了。”感應道不善的目光,高大男子摸著鼻子,笑呵呵的說道。
“是嗎?”沈風不可置否,不過話語中有了一絲強硬,手還緩緩的摸向腰間。
看到這一幕,還一臉笑嘻嘻的他頓時臉色一僵,尷尬的搖了搖手。
“沈公子不要動怒,不要動怒,我一直不走絕對不是有什么要加害你的意思,而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說,何事。”沈天玄語言冰冷,沒有絲毫感情,但深入腰間的手也停了下來。
高大男子拱了拱手,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一灘冷汗,他也不在買關子,直接就說了。
“花長老已經去了白玉京,她說了,若是我們攔不住,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十六號之前他若是見不到你,別怪她大開殺戒。”
話一說完,他也不停留,只是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沈天玄那蒼白的面孔就快步離開。
......
周圍又落入平靜,片刻后一道聲嘶力竭的吼聲在森林之中久久回蕩。
“花廣陌,我與你不死不休。”
面色猙獰的他雙手握住茅草根,奮力的朝那個已經被他刺死的尸體爬去,沿途大量鮮血流淌,留下一條赤紅血路。
他兩條腿上全是一道道劍傷,森森白骨若隱若現,極其血腥,難以想象他為了能夠意識清醒,一直和他們對峙下去,竟然采用了如此自虐的方式,也虧他可以忍受下來。
一路爬到尸體旁,緊扣銅鏡的手費力的抬起,然后用銅鏡那已經模糊了的鏡面按在這個瘦小男子的天靈蓋上。
羊角風起,深林雖然寂靜,但是各類昆蟲的叫聲還是有的,可是隨著銅鏡按到了此人頭頂之后,那真的是一點聲音也不見了,死一般的靜,靜的讓人渾身難受,即使是經歷過一次的沈風,也依然臉色轉變,下意識的咽下一口唾沫。
一點幽藍色的氣團從此人尸體上緩緩飄出,當離地三尺之后漸漸的化為了一道虛幻的人影,此人和地上躺的家伙相貌竟然一模一樣,不過雙眼緊閉,好像沉睡過去一般。
空氣中突然刮來一震微風,在如此詭異的環境下,沈天玄頓時身子一顫,那虛影也被風刮得微微搖擺,好似隨時都會消散一般,見此,他急忙把銅鏡的鏡面朝向虛影。
破爛鏡子好似感受到了虛影的存在,一直沉寂的它微微顫動,磨花了的鏡面上突然放射出乳白色光芒,好似有無數顆星辰流轉,玄而又玄,讓看著這一切的沈天玄都有些失神。
突然一只白皙手臂從光芒中探了出來,把虛影一抓,隨后就收了回去。
清冷又帶著一點清脆的聲音從沈天玄耳邊響起:“你還是不答應與我融合嗎?你若是答應,最遲一萬年,我讓你渡劫成仙,殺光一切與你作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