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倒是下了一跳，這匹馬不是母馬吧？自己的魅力這么大！握在手里的韁繩隨著木樁上下，兩腿感受著馬兒傳遞過來的信號。竟然輕松自如的跑了起來。

掌握好手中韁繩的方向，雙腿輕輕用力，跟著馬的節(jié)奏高低起伏。

看來騎馬也不過如此，主要是克服掉心里的恐懼。

跨過幾個木樁后，陳重還壯著膽子抽時間沖人群招招手。

“九哥真棒！”人群里朱武能喝彩。

管家一臉嚴(yán)肅的看了他一眼，雨水滴滴答答從他的額頭流下。

朱武能自知言語有些失當(dāng)，不好意思的笑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嘿嘿！”

窗臺邊的小蘿莉袁紫珊冷冷看著馬上的陳重，面容硬朗，皮膚泛白，嘴角間似乎還帶著玩世不恭的調(diào)侃。想起他的無禮和欺騙自己的銀子，忍不住嘴里發(fā)出“哼”的一聲。

中年婦人有所察覺，“珊兒你這是怎么了？”

小蘿莉趕忙收起心神，“是。。。是這些人運(yùn)氣太好了！火圈已滅，他們才能如此輕松的過關(guān)！”

“意外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強(qiáng)求不來。”二夫人欒氏淡淡說道。

這種小小的波瀾對常年在外行走與人打交道的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對之前通過的人豈不是很不公平？”袁紫珊看著陳重輕松的通過火圈問道。

欒氏看著自己的女兒，“公平，這世間哪有絕對的公平呢。只不過今后按他們的才能靈活安排一下就是了。”

“娘親說的話我有些聽不懂呢。”小蘿莉撒嬌似的鉆進(jìn)中年婦人的懷里。

“慢慢就懂了。”二夫人欒氏輕撫著女兒的秀發(fā)。

等到最后一個通過的人跳下馬，院子里只剩下管家、全伯和所有過關(guān)的人。足有二十幾個。

“反對！反對！憑什么這些后來人通過沒有火的障礙也算過關(guān)？”最初靠真正實(shí)力過關(guān)的人有些不服氣。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陳重笑嘻嘻的答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們不能跨過火圈？要不然，重新把火環(huán)點(diǎn)燃再走一遍？”

言外之意，他么下雨了你怪誰？要怪，就怪老天爺吧。

嘿嘿！老天爺這輩子看來是非常繁忙，同一件事，有人祈禱感謝，又有人詛咒不平。

他明知道再讓火燃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故意說出來氣氣這些處處看人不順的家伙。

“你。。。”靠實(shí)力過關(guān)的人說不出話來。

“就是啊！我們也想正大光明的通過火圈，可下雨了。你說，你讓我們怎么辦？唉！”朱武能裝作懊悔不已的表情，那意思我也不想這樣。

其實(shí)心里樂的翻天覆地。這是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最痛快的一件事，這樣也能通過！

“只有你水平差勁！猴騎駱駝似的上躥下跳！”有人揶揄著。

朱武能對他們的打擊抱以嘿嘿一笑。

陳重趁熱打鐵，“第一，我們沒有人為的違反規(guī)則。第二，完成了既定的目標(biāo)。第三，我們不顧泥濘濕滑的危險，拼死維護(hù)袁家聲譽(yù)不受影響。這不但要算作通過考核，還要提出表彰吧！如果有人再要反對，難道是對袁家提出不滿么？讓全伯來給評評理！”

一旁的全伯點(diǎn)點(diǎn)頭，“你這小子，伶牙俐齒，將眾人的不滿都推到我袁家身上。照你這么說，我還要向老爺夫人提出表揚(yáng)了？”

陳重聽出他語氣中帶著的不滿味道，“表揚(yáng)就不用了，我等淡薄名利。一心只求為袁家貢獻(xiàn)自己的一份力量。”

汗顏啊！這馬屁拍的連他這種厚臉皮的人都覺得有些不恥。

全伯對陳重的恭維似乎很受用，只是一旁的龐副管事插嘴道：“看這小子沒理都能攪三分，全伯你看怎么辦？”

這世道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啊！

“你還要重新點(diǎn)燃火圈再走一遍！我袁家豈能如此隨便！還有你這大耳朵的朱武能，騎術(shù)稀松平常。言語間卻是螞蟻上樹，順風(fēng)而上。你們記住，進(jìn)了我袁家，就要遵守袁家的規(guī)矩。”

全伯頓了頓，“龐副管事你先為眾人介紹一下袁府的情況。我去向夫人匯報一下。”

副管事恭敬的點(diǎn)點(diǎn)頭。

原來這次招募的馬夫分為馬廝房里的和要跟隨老爺夫人一同出行的兩種。當(dāng)然月俸有很大的差別。說白了，就是一個養(yǎng)馬喂馬放馬的后勤人員，一個是外出走南闖北的趟子手。

全伯走進(jìn)旁邊的一個房間，對著一對母女躬身施禮，“夫人小姐都看到了，這些人如何安排還請夫人吩咐。”

二夫人欒氏四十多歲的年紀(jì)，肌膚明麗，氣質(zhì)華貴，眉眼間帶著莊嚴(yán)的高冷氣息。

“辛苦你了。通過火環(huán)的那些人讓他們跟著我和老爺外出，至于以后的那些人。。。”

旁邊鬼靈精怪的袁紫珊眼珠一轉(zhuǎn)，接過話來，“娘親，剛才不是有兩個人起哄要表彰么？敢向我袁家要表彰！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知道知道厲害！我看就把他們安排到馬廝房，全伯這些年在馬場實(shí)在是太辛苦了。”

“恩，也好。就按珊兒的安排吧。其余的人先安排到府里聽候差遣。”二夫人不動聲色的說道。

“那好，就按夫人小姐的安排。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全伯躬著身體詢問。

“恩，你去吧。”

全伯施以簡禮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珊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為娘啊？嗯？”

知女莫如母。欒夫人已經(jīng)從方才自己女兒的異常行為看出了些端倪。

袁紫珊無措的攏攏額頭的秀發(fā)，“哪有！我只是看那個帶頭鬧事的小子無禮偏要攪三分，有些看不過去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你可從來不會說謊話的。”欒氏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眼里滿含深意。

“就是這樣啊！要不然還能怎樣？”袁紫珊抿著小嘴，香肩微微顫抖著，“娘親還不放心自己的女兒嘛！”

“放心，當(dāng)然放心！”二夫人露出慈祥的笑容。

全伯走回院子中央，大聲說道：“陳九朱武能你二人到馬場的馬廝房里做事。其余人等留在袁府，聽候安排！如果沒有其它原因，在場的諸位就可以與袁家簽訂賣身契約了。”

眾人發(fā)出一陣歡呼。

賣身契？聽到這三個字陳重不自覺的聯(lián)想起了白毛女里的喜兒。一張紙就把活生生的把人約束一輩子！也就意味著這輩子都要交代給別人了，這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到馬廝房倒無所畏懼，反正在哪混都是一年時間。

“是不是這一輩子剩下的時間都要賣給袁家為奴了？”陳重小心求證。

“那是自然。只要你簽訂了賣身契，就能正式成為袁府的一員。捧上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鐵飯碗，吃喝不愁，旱澇保收。而且還可以世襲，父退子代，從此與我袁家榮辱與共！”全伯自豪的說起光輝歷史。

還世襲？搞得跟皇位禪讓制似的。陳重驚出一身冷汗，千算萬算沒想到要把一輩子交給別人。這感覺就像聽天由命一錘子買賣一樣。

“我有個提議，”陳重眼珠一轉(zhuǎn)，“為了我袁家的長治久安，長期良性發(fā)展。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雇傭雙方簽訂一個合同！”

“簽合同？什么意思？”副管事和全伯一起問道。

“是這樣，簽賣身契一輩子在袁府工作，這樣大家都失去了積極性。反正生是袁家人死是袁家鬼，何必再辛苦的付出呢。如果以一年時間為限，這期間，我為袁家服務(wù)。更能鞭策我賣力的勞動，激發(fā)出身體全部的能量，更好的為袁家服務(wù)。不是更好？這樣做的好處是，一旦袁家對我不滿意，可以隨時解雇我。而我，在一年以后，可以就自己的月俸問題與袁府進(jìn)行雙邊友好協(xié)商。”

陳重是把自己放在絕對的弱勢群體上，他才不在乎那區(qū)區(qū)幾兩銀子的月俸。要不是為了茅大叔的請求，哪能如此情愿的到這里來。

這話首先站在袁府的角度著想，對他們可是毫無害處。就為了達(dá)到一年的期限，陳重也是絞盡腦汁耗干了腦細(xì)胞。

全伯想來想去這個提議對袁家利益沒有任何損害，而且就算簽訂了賣身契，袁府對你不滿意，還是一樣會讓你卷鋪蓋卷走人。

“陳九啊，你這個想法很新奇。完全是為袁府考慮。我會報請老爺夫人知曉，不過想法好是好，只是阻力很大。府中人都是終身制，施行起來會遭到很多人反對。”

“荒唐！那只是這小子一個人的意見！不代表我們！”

“強(qiáng)烈要求簽訂終身制！”

群情激奮，甚至有幾個人私底下小聲咒罵。這個想法觸動了所有人的利益，就差把陳重架起來扔到大街上了。

“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跟大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要知道惹了眾怒后果很嚴(yán)重。

“當(dāng)然只適用你一個人。你還想把大家都牽扯進(jìn)來嗎！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報請老爺夫人通不過，你就不能繼續(xù)在袁府當(dāng)差！”全伯道。

“想好了，您就如實(shí)上報吧！”

茅大叔你可就別怪我了，說好的一年時間。我也是盡了自己的全力了。陳重暗暗思量。

朱武能一扯陳重的胳膊，壓低聲音，“九哥，你這樣很不值得！在袁府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不用發(fā)愁，還有銀子拿。快去找全伯解釋一下，現(xiàn)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陳重一笑，“多謝兄弟為我著想，我自有打算。”

“那。。。那好吧。”老朱見他主意已定，只好同意。

他生長在這個時代，對這些根深蒂固的觀念早已經(jīng)融入了骨髓。就像一個人生下來就要吃飯喝水一樣，一輩子為主顧服務(wù)，再平常不過。

陳重對他的印象改觀了不少，從他下意識的關(guān)心自己可以看出，是真把自己當(dāng)成朋友看待了。

全伯又向著房間走去，心里暗討這個叫陳九的家伙短時間內(nèi)竟然支使了自己兩次。每次的理由還有些莫名其妙。

剛繞過一個回廊，看到小蘿莉和二夫人正站在門外。全伯趕忙走上前。

“他說的我都聽到了！這個叫陳九的小子想出了個合同制，倒是頗有些不同。”二夫人語氣里聽不出贊賞還是不屑。

“是是，我看他年級輕輕，口齒伶俐，提出的見解也非常獨(dú)到。夫人的意思？”全伯問道。

袁紫珊哼了一聲，“反正我們袁家又不吃虧！”

二夫人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出那小子到底出于何種目的。

世間普通百姓都盼望著能有這樣一個可以終身倚靠的大樹，所有人都求之不得，他卻反其道而行之！

二夫人自然不理解陳重的苦衷，之所以編纂出個合同制，他是實(shí)在不想一輩子在一個樹上吊死。起碼兩棵樹嘛！

“就按他說的，以一年時間為限。不過，這小子想法稀奇，全叔你平時多留意一下。”

“是是，應(yīng)該的！那就按夫人的意見，除了這個陳九，其余的還是簽訂終身契約？”

“好！”二夫人說完，同袁紫珊一起向著府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