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打完了，”美人魚王伸了伸懶腰，在空氣中勾出性感迷人的腰背曲線，語氣慵懶。

“……”司伽撇了撇嘴。

自始至終除了兩個黑點好像動了動以外，他什么都沒看到。

“不過，這事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怎么了？”

“你不知道？”

“……”

“好了，也不開你玩笑了，”美人魚王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她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里面的眼神銳利得好像要射出一發箭來。

“小金毛，你可聽過龍族的傳聞？”

“沒……”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還指望本王給你講什么！”美人魚王因司伽的回答忽地瞪大了眼，仿佛是被意料之外的回答給噎住了，氣的都顫音了。

司伽嘴角抽了抽，心想敢情你問我只是想擺一擺大師講課的派頭啊……

那些大師講課，一般都喜歡開頭問個眾所周知但大家又知道的不全的東西，然后以獲取學生的響應和熱情，來幫助之后的課更順利，當然順便也可以顯出自己學識淵博的派頭來。

可惜美人魚王第一次執教，就碰上了司伽這樣的傻二愣子的學生，真可謂運氣不好。

“龍族，遠古時代的除精靈外最厲害的種族，而且，其種族不像精靈族一般為眾所周知，行事低調，十分神秘，但是也令所有精靈域的除它本族以外的生物忌憚，就是這樣一個種族，卻莫名地和后來分裂出來的弱小妖精結盟，并且助其成長為與精靈族能一較高下的勢力，在史書上記載的那場遠古毀滅戰役上，龍族首領便是作為妖精王最得力的副手一起征戰。但在妖精族戰敗沒落后，龍族依舊對其不離不棄。與精靈族紛爭不斷。直至中古一場最驚天動地的戰役后，龍族幾遭覆滅，從此便銷聲匿跡。而那場中古戰役的發動者，企圖再度恢復妖精盛極一時時期狀態的龍族首領，也是在未有所聞了。”

伊念寺的聲音緩慢悠長，像一曲牧童吹的笛子，通俗且又易懂醉人。

“如今，龍族再現，也就不得不說是件大事了。”

伊念寺依舊是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那兒，如果不是那高山流水般好聽的嗓音余音繞著司伽的心梁，司伽真的以為她還是睡著的，什么都沒說。

“既然寺都這般幫你了，我也懶得再說你什么了，剩下的繼續吧。”美人魚王淡淡地掃過伊念寺一眼，后者安靜閉眼小憩的樣子讓她根本無從追問心中的疑惑。

“恩。”司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畢竟這種大眾化的秘聞書上很難見到的。

“小金毛，你可知道，在那兒，”美人魚王伸出白皙的手來，司伽順著她蔥玉般的食指所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鄒泤人所在處，“那條半龍，它是冒牌的。”

“什么？！”

司伽震驚。

“它本是個精靈，但是飲用了一種古老的禁藥，使自己的血統變異了。”

“變異？”

“是，變異。小金毛，你要知道，逆天而改自己的命，篡寫自己的血統，這種大不敬的行為，不僅會招來神的詛咒外，還會對已身造成嚴重的后遺癥。”

“等等，為什么神的詛咒在前面？”司伽顯然對這個語法順序很在意。

“這時你倒是機敏，”美人魚王抿嘴一笑，“所謂神的詛咒嘛，實在是可有可無，畢竟在正規的史書上除了那位傳說達到半神的精靈王外，實在是沒有任何精靈能確定神到底是否存在。不過嘛—”

美人魚王忽地拖長了音調。

“不過什么？”

美人魚王的目光動了動，最后卻是開口：“算了，這跟我要說的也沒關系，還是言歸正傳。”

嘿！怎么又不說了！司伽一陣納悶，但也不好強迫。

“所以嘍，對自身的傷害才更重要。一般來說，這種變異血統的行為，會導致精靈之魂殘缺，而且會減損自身足足百分之九十的壽命。倘那個精靈本來正常可以活到一千歲的話，如今能活到一百歲已是萬幸。”

司伽的嘴角抽了抽，呵呵，一百歲！這也算減壽啊！好吧，好吧，別用人類的視角來看，司伽，你要學會試著對比，對比……

“但是你可知道，變異血統，如果不是轉生禁術的話就只有服用禁藥一途，但禁藥再完美，也達不到禁術那使得血統完美變異而不留后遺癥的境界，當然，我是指你在成功實施了轉生禁術的情況下來比較的。如果說禁術成功的概率很小的話，禁藥則是完全沒有可能徹底變異——只有淪為不倫不類的下場”

“所以，怪不得那是條半龍咯。”司伽領會得倒也是快。

“恩。毫無疑問，他是服用禁藥的，但是，這類禁藥，據本王所知，非煉金術師不可煉制，非最高級的煉金術不可煉成。而且，此類藥物，必定是伴隨著契約賜下，非一般精靈無法承受，強制來可能會導致意識扭曲。而在這偌大的精靈域中，能夠提供此類藥物的，據本王所知，實在是少得可憐啊。而那等煉金術師，基本上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煉金術協會的強大支柱，不可能隨隨便便拿出這種藥，提供出來給一個無名精靈啊。”

“煉金術協會？”

“小金毛，你的問題還真是多。”司伽提到這個字眼時，美人魚王的眼神分明冷了下來，好像是什么重要的秘密被人摸到了門。雖僅僅是門。

司伽只好裝傻地笑。

“他知道又會有什么妨害？煉金術協會，無非只是個神秘組織罷了，不是嘛？”

謝天謝地，伊念寺總是在關鍵時刻出聲，她這一發言，一下子又把即將冷下的場子救了回來。

“是可以這么說。”美人魚王遠山黛眉微微靠向眉心，語氣有些猶疑。

“罷了，既然寺那么偏向你。本王也不便怎樣了。”美人魚王的語氣里似有嘆息，似乎是對伊念寺偏袒司伽的態度的疑惑和惋惜。

畢竟伊念寺身為青銅女王，與她自有平起平坐的資格，可司伽這個小子，縱然她能看出他身上似乎蘊藏著無窮潛力，可說到底，現在他不過就是個毛頭小子，何須伊念寺如此費心偏袒？難不成他那個潛力能馬上爆發還是只要個幾十年就能稱霸一方？這如何可能。要知道，對精靈域的每個生命來說，能正常發揮血統的潛力，繼承血統賦予的力量起碼也要七八百年，完全的話死之前能不能辦到還是個問題。所以在美人魚王看來，司伽現今根本沒有值得令大人物看重的地方，當然，這個小子的性格，她還是很喜歡的。

“繼續吧，先不說那禁藥的是出自誰，但這禁藥的配方就幾乎是個不可能。煉金古籍上記載，若要變異為想要的血統，首先必以那正規血統之主身上的一毫升純凈血液作為主料不可。也就是說，他服用了藥劑等同于服用了龍血。”

“可伊念寺剛剛說過，龍族在中古后就銷聲匿跡了。”司伽道。

“記性倒不錯。這也就是問題所在。試想，若不是背后有龍族之員在謀劃，就是熟悉龍族的那些家伙，他們這么干，是為了什么？花這么大力氣制造了一條半龍，而且還是他們找來的一個自愿變成這龍血紫藥劑試驗品的精靈。你不覺得，這中間，很有問題嘛？”

美人魚王挑了挑秀眉，眸光流轉，不知在想些什么。

平靜的湖面忽地泛起了漣漪，一圈一圈循序按矩地散開，原是起風了。

“的確是這樣。花巨資就為了一個破爛，但凡不是傻子商人就不可能這么做。而且還故意把那半龍拎出來放在這種局面上，一個水族的競賽上，并且羅蘭女王你剛說那些貴族都中了圈套被囚禁在這兒，這就好像警告，在這冥冥中，必定有著幕后推手在謀劃什么，”司伽托著下巴，海藍色的瞳孔凝著遠處的兩個小黑點，仿佛在思考，尋找著問題癥結，“若是我們不出現，恐怕就那關著的貴族是沒辦法出去傳信的，那么今天在這兒發生的一切，都會悄無聲息，而那個幕后推手就可以不動聲色地一步步推進計劃。而那個計劃的目的。而那個目的，應該是—”

司伽頓了頓，最后眼里突然放出精光：“應該是趁著水族軍隊空虛，群龍無首之際！以奇襲來大勝水族！”

“他們是要是進攻水族！是進攻啊！”司伽被自己分析的推論給嚇了一跳，他一下子不淡定了，從草地上蹦跳了起來。

不行，他必須馬上回去，通知海亞！她可是他在這兒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啊。

戰爭就要開始了。

“你急什么？”美人魚王幽幽道。

“這能不急嗎，看羅蘭女王你的樣子，不也是贊同我的想法嘛，這還有什么好說，敵人都要無聲無息地打過來了，我方還不知不備，如何御敵？等吃敗仗不成？”司伽急道。

他慶幸自己作為對方計劃意料之外的那部分，目睹了一場陰謀的部分，能夠有機會回去通知海亞，挫敗敵人的奸計。

可心里卻生出了涼意。

這精靈域，竟是要起戰爭了。

“我都跟你說了不急你怎么不聽？那里是有你情人還是老婆不成，你這么鐵了心思地發急？”美人魚王擺了擺手，示意司伽坐下。

司伽被她那話給噎住，心虛地瞥了伊念寺一眼，好在后者毫無反應，應該是沒聽到。

司伽定了定心神，想那美人魚王是誰，看得難道會不比他清楚，她跟鄒泤人那看著很不淺的關系應該也代表著如真的水族可將遭難，她決不會袖手旁觀，如此這般，人家還不急，他有什么好急的？她一定是早有打算。

“那你說，應該怎么辦？”司伽一屁股坐回原位。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你自己剛剛不說了。”美人魚王纖長的羊脂玉般的食指有一擊沒一擊地輕叩草地。

“我說了？”司伽撓頭，腦子飛快地轉著，好在他是那種大智如愚的人，平時笨的厲害，關鍵時候卻聰明如同吃了知識果般，“你是說我說那個計劃？”

“不然呢？”

“完美的計劃不允許任何的瑕疵。我們的出現，或多或少能使局面有所改變，可是要達到那種扭轉局面的境界的話，那也得看我們是不是那能夠動全身的一發了，對吧？”美人魚王輕笑。

司伽沉默。

“這種大計劃，一旦開始，那么他的主人勢必求得一擊必勝，照我看，幕后主使大概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更何況這里是決定他計劃成敗的關鍵部分，沒準我們這些個小卒子在這兒現身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指不定這會兒已經在殺過來的路上。”美人魚王繼續道。

“這里，確實關鍵。”司伽低低地回道。

“照本王的猜測，這幕后主使能在這里設下圈套，并且這么大的手筆一下子把這些水族的年輕貴族全部圈禁在這兒，必定在水族內部有所接應，而且那內應必是位高權重，所以你剛剛急著想回去報信也是沒用的，必定會被攔下……別哭喪著臉啊……好吧，給你個機會表現一下，讓你高興高興，你說說這么做對那幕后主使有什么好處？”

“這哪里會讓我高興啊！”司伽表示抗議，頓了頓，接著道，“這么做一可以鉗制水族軍隊，軍隊無帥，必如散沙般無用，二可以以人質做要挾，使水族高層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那些家伙……是水族的未來啊……”司伽望向遠方，喃喃道。

“小金毛，其實你還算是有優點的嘛。比如腦子還是很清楚的，不像你老大。”

“……”司伽無言以對。

“好了，這下子算是全部理清楚了，本王估計要做動全身的一發，還是很有難度的。”美人魚王勾著嘴角。

“兵法云：以不變勝萬變。我們可以見招拆招！”

“所以，在那真正的主謀到來之前，無非就是接著看戲，。然后……”美人魚王停止了叩擊，她望著遠處的天空，嘴角勾著一絲笑，意味莫名。

司伽直覺脊背發涼，美人魚王原來一早便看得如此透徹。真是可怕。那么，她在這異度水宮的出現，真的是偶然嗎？應該是偶然吧，畢竟好多次，都是他跟他老大找上美人魚王的啊。司伽旋即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