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光在屋子里一連待了好幾天,飯菜都是由阿香端到門口,阿香想要安慰何小光,卻不知如何開口,阿婆和平常一樣,似乎幾天前村民的逼迫只是一場夢。
“吱~吖”何小光端著飯碗走了出來,一改之前的頹廢模樣,精心裝扮了一下,衣服換上了新裝。
香兒扭頭看了一眼,愣了幾秒,突然的變化讓她有些不敢相信,“小光哥,你這是…準備相親去嗎。”
何小光走到她面前,笑著說道:“怎么,我就不能收拾一下自己了?你也快去打扮一下,一會兒咱們去小鎮上,帶你逛逛。”
“啊~真的么,可以買東西么?”香兒有些激動,雙手都不知該怎么放,只好抱了一下何小光,急忙跑到房間收拾一下自己,她已經好久沒去鎮上了。
何小光找到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阿婆,小聲問道:“娘,我準備跟香兒一起到鎮上一趟,您有什么要帶的么?”
“家里沒有金線了,你帶一點回來吧,還有一個香囊。”阿婆閉著雙眼,手掌有節奏的拍著大腿。
何小光應了一聲,便靜靜站在阿婆后面,過了許久,香兒打扮好跑了出來,兩個人打了招呼后,就出了家門。
這幾天雖然村民不再堵門,看見何小光出門,眾人還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盡管經過這幾天的冷靜,他們心里覺得老李的事情可能跟何小光無關,但未知的東西才讓人恐懼,能有一個宣泄口沒人愿意去堵上。
“小光哥。”香兒看著一個個兇神惡煞,想要吃掉他們的村民,有些害怕,明明之前大家都是友好淳樸的鄰居。
何小光牽起香兒的小手,笑著說道:“不要怕,大家對你還是疼愛的,只是對哥哥有些誤解,等誤會解開了,大家又會和以前一樣了。”
香兒與何小光在鎮上逛了一天,回到家里已是傍晚,他們看了很多地方,買了些胭脂和一支竹釵,也沒忘記給阿婆買幾條金線和香囊。
香兒吃過晚飯很早就睡了,阿婆坐在屋子里往香囊縫著金線,何小光靜靜陪著不說話。
一直到了半夜,阿婆打了一個哈欠,放下香囊和金線,錘了錘腰,“人老了,就容易困,我先去睡了,你記得吹滅油燈。”
何小光就這樣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到房間里阿婆的熟睡的聲音,才輕輕站起身子,去了香兒的房間,在她的枕頭放了一對耳環,這是白天她很中意的一對。轉身又去了阿婆的房間,站了許久,放下一只手鐲,磕了幾個頭便離開了。
待何小光出了院門,阿婆的房間亮起了燈光,有一聲嘆息響起。
沒人知道何小光去了哪里,也沒人在意,除了香兒和阿婆,阿婆只是說小光成熟了,出去想做點生意,過很久才會回來。香兒不疑有他,手里拿著耳環笑的合不攏嘴。
人的記憶是短暫的,老李的慘劇慢慢被人淡忘,只是提起仍有些唏噓,還是如往常一樣,去砍伐籃藤,大家突然發現村子周圍都有籃藤冒出,這一發現讓他們十分驚喜,這意味著他們不用去山上很遠的地方,而且也說明籃藤可能取之不盡。
對比所有人的驚喜,阿婆的憂慮更加沉重,她曾隱隱聽到何小光的低喃,詛咒、神、懲罰。
果然阿婆的憂慮靈驗了,在一個早上,大家突然發現街道上也長滿了籃藤,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討論這奇異景象,突然一頭耗牛飛到半空,身上穿插著一截籃藤,老李慘死的景象又一次閃回眾人的腦海,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村民恐懼了,膽怯了,又一次堵到了阿婆的院子。
阿婆告訴他們何小光一個前就離開了,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這是神的詛咒,是我們濫砍籃藤的報應。
可誰愿意相信這個呢。
籃藤終于長滿了整個村莊,所有家畜也都死了,甚至這期間又死了十幾個人,死亡方式與老李一般無二,村民崩潰了,有些人受不了選擇舉家搬遷,走不了的只好等待死亡降臨。
“可是離開真的能活下去嗎,留下的就只能死?如果結局都已經注定,何必多做無用的事。”阿婆有些感傷,渾濁的眼睛有淚水打轉。
“所以何小光是去山上了,香兒說可能死了,也是因為這個。”念月呼出一口濁氣,將壓抑的感覺排除,接著說道,“她不愿意提起何小光,是怕你傷心,阿婆既然知道他是去山上面對未知的東西,為什么不攔著他呢。”
“是我害了他,他什么都不說,攔著又有什么用,他是我兒子,我太了解他了。”
“說不定他還活著,如今整個村子就剩下阿婆你們兩個,可過去了這么久,你們一點事都沒有,可能就是何小光在保護著你們。”云思凡放進一截籃藤,然后看著阿婆說道。
這句話讓阿婆身體抖動了一下,面容微微顫抖,她從沒想到過這些,如今想想,事實讓她有些難以接受,說的話也有哽咽,“你說,小光不僅活著,還一直在保護著我們娘倆。”
阿婆哭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朝里屋走去,念月急忙站起來攙扶著。
風奕靈看著云思凡的側臉,小聲問道:“你確定嗎,我見你說這話之后,阿婆身上多了些生氣。”
“嗯…他一定還活著,否則無法解釋她們現在還活著,咱們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就連野獸都死了,這一老一少又怎能活下來。”
風奕靈點點頭,笑著說道:“該夸你是腦子轉的快,還是你想得多呢。”
云思凡轉過頭,與風奕靈對視,一臉正經的說道:“不,是直覺。”
念月從里面走出來,手上多了一個香囊,外面有兩個金色大字‘健安’。
“你們兩個干嘛呢。”念月看到兩個人對視,急忙跑了過去擠到中間,惡狠狠的說道,“你想干嘛?想欺負我家靈兒?”
云思凡撇撇嘴,扭過去頭去,“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念月冷哼一聲,抱著風奕靈,“她是我的,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她,一定要你好看。”
“月姐姐,阿婆睡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這個啊,給何小光的保平安用的,走,咱們睡覺去,明早我們就要離開這兒了。”念月拉著風奕靈朝著里屋走去,風奕靈歉意的朝著云思凡笑了笑,月姐姐剛才的反應有些大。
云思凡倒是無所謂,經過這么久的相處,已經知道念月是什么樣的性格,將火熄滅,獨自走到何小光的房間。
香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昨晚是她這半年睡得最好一晚,是念一姐送我到床上的嗎,香兒嘆口氣,穿上衣服走出來房間,外面只有阿婆一個人。
“咦?阿婆,怎么就你一個人啊,念一姐她們呢?”
“她們一大早就離開了,見你還在睡,就沒叫醒你。你醒了,就把早飯吃了吧。”
聽到阿婆的話,香兒不由自己的退了兩步,心里失落感襲來,胸口悶的生疼,抓緊自己的胸口,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我已經接受了你女兒身的事實,為何就連最后一面都不肯見一下,你們一個個都這樣。
另一邊,云思凡三人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就出發了,如今才走到山腳下。
“走之前,你都沒讓她見你一面,這樣真的好嗎?”云思凡清理腳邊的籃藤,有些疑惑。
“沒什么不好,阿婆不是說她不能受刺激嗎,她曾經喜歡過我,如今我這樣,你要我們兩怎么告別。”念月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神色也有些郁悶,早知道這樣就早點告訴香兒自己的身份了。
“嗯,不辭而別,讓她覺得月姐姐是一個絕情的人,這樣就能斷了她一些念想。”風奕靈走到后面,深以為然的說道。
念月白了她一眼,竟然這么想自己,“靈兒,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對你不辭而別,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要去做的事。”
“是嘛,那我也加一條,沒我的允許,你也不準離開。”
“放心,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怎么會離開你呢。”
云思凡看著兩人,實在搞不清楚這兩人在說些什么,是在過家家?而且在去往很危險的路上,不應該更謹慎一些嗎。
“小心。”在嬉鬧間,兩人都沒注意到一根粗壯的籃藤彈起,看軌跡是要纏繞住兩人,幸好云思凡及時提醒,風奕靈與念月也反應極快,念月抽出劍劈向籃藤,風奕靈也甩出紅綾應對。
這根籃藤異常柔軟,剛被劍觸碰到,就凹陷下去,轉個彎朝著念月襲去,幸好風奕靈用紅綾迅速纏繞住,將籃藤停在了離念月身前一寸的地方。
“好險,這東西會拐彎。”風奕靈胸口起伏不定,這籃藤出乎她的意料。
云思凡緊緊抓住籃藤,籃藤在他手里來回扭動。
“這東西有自己的意識,要么它成靈了,要么里面真有一個‘神’。”
云思凡說完,三人齊齊抬頭望向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