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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峰回路轉(上)

西域都護府內庭,我和周琪對坐在院子里。求救的精兵已經被成功掩護出去,一旦敦煌得到了消息,他們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三日后就是約定的日子了,不知道敦煌那邊出兵了沒有。”我拈著棋子敲著石桌,憂心忡忡道。

周琪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眉眼中亦透露著同樣的擔憂。我們被封鎖了消息,除了拼命出兵求救,我們得不到任何能夠振奮人心的消息,這么久以來,除了沒有聽到樓蘭王要對我們下手這唯一的好消息,就只剩下茫茫的絕望。

但我們相信朝廷是不會放棄我們的,樓蘭王不對我們下手就是最好的證明。而現在樓蘭大將軍突然失蹤,樓蘭軍群龍無首,正是我們逃出去的大好機會,只要敦煌得到我們送出的消息,發兵來援,我們就可以里應外合地打敗樓蘭軍,奪回西域的控制權。

夜風微涼,靜若此處的院落完全隔絕了外面動蕩的馬蹄聲,樓蘭王宮和軍將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就看誰能有力傾覆了。

樓蘭之戰沒有我想象中的慘烈,起碼就我來看是這樣。三日后我就坐在原來的院子里,聽著外面的嘈雜聲由遠及近又由近至遠,約摸半日功夫,秦鎧就衣甲鮮明地跑了進來,我知道,我們順利會師了。

秦鎧告訴我,自從他突圍之后,就一直在敦煌密切注視著樓蘭的一舉一動。尚舟將軍對他關照有加,特批他帶一小隊在樓蘭附近游擊以獲取情報,這才在不久前救下了突圍的聯絡兵得知內外夾擊的計策。這一戰,尚舟領兩千騎為先鋒,晝伏夜行,在今天突然出現在樓蘭城外,給了樓蘭軍巨大的震懾,兩千騎很快就沖破了樓蘭守軍,殺入城中與周琪的都護府軍匯合,平息樓蘭內亂。

秦鎧講的很是激動,畢竟他是親歷者,一路的驚心動魄不是我能體會到的,所以我只好邊聽邊配合地點頭,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代入他的心境,感同身受。

很快,周琪命人傳我入宮,我作為朝廷特使,代表朝廷接受了樓蘭王的國書,并見證了她親手書寫罪己詔頒布。于此,樓蘭之事算是了了。

稍事修整幾日,我,周琪,尚舟三人便出發回京復命。在河西走廊的路上,車隊的護衛忽然跑過來說有一個自稱我朋友的人非要見我,但那人行跡裝束可疑,護衛請我定奪。

我想不出在這里能遇到什么朋友,但不見的話心中又有些不安,于是就下了車。負責為我駕車的秦鎧見我離開,把車停在了一邊,也跟了上來。

我看見田地里站著一個西域扮相的人,用素布圍著半張臉,可能是為了遮擋風沙,但也因此我看不到他的面容。

我在他面前安全距離外站定,秦鎧緊跟在我身后,那人轉動身體,示意我換個角度和他對話。這下我站在面對他和車隊的方向,而他則背對著車隊。他把遮面的素布摘了下來,轉瞬又覆上,但只這一眼,我和秦鎧都愣住了。

不敢相信,在我們面前站著的人是二皇子劉天佑!

“二皇子,你……”我幾乎說不出話來。二皇子不是應該在武陵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是這副打扮?

劉天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看向我的車駕,我心領神會,請他上了車。不過到了車里他也沒說什么,只叫我有疑問就去問尚舟,他只不過是來搭車而已。

我又一路小跑趕上尚舟的車,他的車里,周琪也在,兩人正談笑風生。見我上來,二人也不見外,挪了挪給我騰出了個位置。我跟他倆都打過交道,也不客氣地坐了過去。

“我們正說著你一個人坐馬車無聊不無聊,你可就過來了!”周琪抬眼看看尚舟,略顯得意。看來他們是打了賭,猜我會不會過來。

我裝作不知道地傻笑了笑,道,“我也真是無聊,就在車里胡思亂想,想著不知道這一年過去,朝廷的局勢如何?”

我們被困西域,斷絕消息,苦等一年多才獲救,這不像是一個泱泱大國的反應,一定是有什么事發生延緩了朝廷的救援。

尚舟是我們三人里唯一知道答案的,他留守敦煌,一定一直留意著朝廷的消息,實際上他比誰都想快點出兵打這一仗。尚舟把這兩年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從我們被困,淮南王薨,匈奴王死,匈奴入侵遼東,一直到南越妖禍,荊州大亂,最后才說道因為荊州之亂,大皇子半身殘廢,二皇子重傷被貶為庶民……

“被貶庶民?”我難以置信。

尚舟看了周琪一眼,后者點了點頭,他們知道我曾與二皇子有所往來,所以提起二皇子這件事才有些猶豫。

尚舟說這件事他也不太清楚,朝廷沒詳細說,只是頒旨以叛國罪將二皇子貶為庶人,永世不得入兩京。

周琪比我先發出一陣唏噓,嘆道:“當年我在宮中為侍時,曾見過皇子們比武,二皇子獨以一套綿密凌厲的劍法打敗其他幾位皇子,當真是好武藝。不過最后以一寸之差輸給了大皇子大開大合的槍法。唉……”

我聽他的話別有一番深意,剛想要問,他又道:“依你們說,這槍和劍,總歸槍長一尺,這一寸之差輸的可惜不可惜!”

“可惜,可惜。”尚舟附和道。

周琪低著頭陷入沉思,尚舟見氣氛有些尷尬,便借口離開。我看周琪也不準備再說些什么,就也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所以你被貶為庶人了?”我問。

劉天佑點了點頭。

“所以你不甘心,想借著我這一行再回京城?”我這話只說了一半,他來找我搭車,一是他曾有恩于我,我又欠他一個不辭而別的人情,和著我的性格,不怕我不答應,二是我這特使身份可以為他免去諸多麻煩。但入城只是第一步,入城之后他想要干什么呢?

劉天佑又點點頭。

“你已經失敗了啊……”我望著車頂長嘆道。

“他們不可能那么快就把我的勢力剿滅干凈,我還有機會。”劉天佑不甘道,眼中不經意間露出一抹兇光。

“我不知道這兩年在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但官場險惡你不會不了解,如今你已失勢,誰還會再依附你?”

“你還在朝廷……”

我打斷他道:“我只是個小小的太倉令。”我作為特使回京復命后,就會官復原職,一個太倉令根本不會被人看在眼里。

“那又如何?”

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問?

“我不想再卷入爭斗。”我說。

“你就打算這么一輩子當個小官?”劉天佑恨鐵不成鋼。

“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愛爭什么,平平淡淡就挺好。”我撥弄著袖口道。

“你想安穩?你覺得我會信?”劉天佑沒好氣道,“你當太倉令不久就請旨復核各地倉廩,可不到兩個月就被叫了回來,你知道為什么嗎?那些沾了油水的官員都不知道給你上了多少彈劾的奏章,你沒被罷官就該謝天謝地了!”

他這話說得沖了點,但卻是實情,這些我都是知道的,這其中我免不了要多謝謝楊震在其中的斡旋。

劉天佑看我不說話,瞪了我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理我。

車上不免顛簸,沒一會兒劉天佑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直接到了第二天上午。劉天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仍是白天。見我捧著一卷書在讀,猶豫了一下,問道:“有沒有吃的。”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然后告訴他,他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餓是自然的。不過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醒,所以也沒有提前準備吃的,只不過手邊留了早上剩的半個餅,先讓他將就一下好了。

真不知道他這一路怎么過來的,我還從沒見過他這樣狼狽的樣子。

“你就打算這樣回京嗎?”我忍不住問。

劉天佑看到我嘴角還帶著笑意,以為我在譏諷他,慍怒道:“連你也看不起我了!”

我不過是憑心而問,他這樣的確不適合回京,沒想到他會錯意了。我咳了一下,正了正顏色,才提醒道:“你既然已經被貶,又不得入京,你要回去就得換個身份。”

劉天佑愣了一下,兩眼閃爍著明晃晃的光芒,“你愿意……”

我沒讓他說完,就說道:“我不愿意。我只是念在武陵那一場……”說道這里,我還是有些愧疚,頓了一下才緩過來接著說,“幫你入京。至于入京后你想做什么,那就和我無關了。”

我只能幫他到這兒了。

劉天佑咬了一半的餅還在嘴里就陷入了沉思,半晌回過神來時,口水已經淌到了餅的邊緣。劉天佑趕緊抹了抹嘴角,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我的話。

“我母家姓趙,我又排老二,就叫趙仲吧。一會兒你去找周琪說一下,給我安排個護衛之職,入了京就行。”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路途不算艱辛,但也見到了連年出兵所帶來的蕭條景象,來時還見富庶的河西走廊,如今也顯得有些荒蕪。尚舟跟我說這是這兩年為了震懾西域在敦煌屯兵所造成的。西北本就貧瘠,全靠河西走廊支撐,而不光是敦煌所需糧草,就連并州北疆的糧草也要從這里出一部分。

一路向東,路過長安時,看到數朝古都如今衰敗的樣子,不禁令人扼腕惋惜。據說神星大亂時,長安數次易手,飽經戰火,至天授年,已是殘破不堪,陛下曾降旨修葺,然而耗資巨大,也只能一點點來,由是至今不見效果。

快到京城西郊時,我叫來一匹馬,帶著秦鎧和趙仲壓著一車西域特產回了趟家,而后又匆匆返回,剛好在雍門碰上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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