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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漠孤煙 魂歸藍翎(一)

前營一座小帳內,我坐于右賢王下首。這個方面寬容,獸皮狼齒飾身的中年人,與我想象中右賢王粗獷的樣子幾無二致。

“貴使辛勞,委屈您了。”右賢王賠罪道,說完一碗酒便已下肚。

“右賢王如此招待,已讓我受寵若驚,還應謝過才是。”我回敬道。

“如今我族已潰,斷難再與中原對敵,為我族生計,還要勞煩貴使。”右賢王請道。

“右賢王客氣,我大漢向來以仁德待天下,兩族交戰也實非我愿,若能止干戈亦是一大幸事。”我道。

“現大單于已逃出貴軍的包圍圈,一旦回到單于庭便可率留守單于庭的匈奴精銳再戰,如此,我匈奴一族怕要亡族了。我當速速派人護送你回去,以求援軍。”右賢王皺眉沉聲道。

“哎,不必,我既孤身前來,自有計策,右賢王不必擔心,只需按我計策行事,既可讓大單于回不到單于庭,又能讓右賢王您榮登單于寶座。”我輕笑道。

聽到“榮登寶座”四個字,右賢王先是一愣,接著竟兩眼放光一般問我:“此話當真?”

“右賢王為兩族計,勞苦功高,不做大單于豈不讓兩族人民寒心?”

“是,貴使說得有道理。哈哈。”

“對了,大單于可將營中酒肉分食與你部嗎?”我問。

“沒有。不過前營本有一些,但也被大單于要去了。怎么?”右賢王有些不解。

“那你們現在所食酒肉來自何處?”我接著問。

“弟兄們私藏了一些,還有就是本部剩下的余糧。”

“那些酒肉都被下了藥......”我還沒說完,右賢王猛地做起來,連帶著將桌案都掀翻了,怒道:“什么!”

我趕緊安撫他:“右賢王莫慌,不是毒藥......”我示意他帳外聽到動靜已持刀闖進來的幾名親衛。

右賢王擺了擺手讓他們退出去。

“只是小劑量的麻藥,讓人睡得久一些。”我小聲說。

“這是何意?”

我拿出兩枚藥丸,自己服了一粒,將另一粒給了右賢王。他在剛剛起身的那一刻已顯出下盤不穩之勢,我便已知他吃喝了那些酒肉。

“這是解藥。你服后到夜深時分叫起你的親信,悄悄收拾行裝,天亮前我們要離開這里,切不可讓他人知曉!”我說。

右賢王點了點頭,猶疑了一下,還是吃下了那粒藥丸。

天亮之前,右賢王帶領他的親信與我一同潛出了這座大營。黑暗中,忽有人小聲驚問道:“這是什么?”

腳下的確踩到了濕軟的東西,我知道那是什么。“噓,別出聲。”我警告他們。

“這,這好像是火油!”不知誰似乎故意去聞了聞,差點驚呼起來。

我用手肘頂了頂右賢王,他隨即壓著聲喝道:“誰再出聲我把誰的舌頭割下來!”

啟明星當空之時,我們已經距離大營有兩里了。

“誰!”不遠處突然發出一個警惕的聲音。

“是我!劉銘!”我壓著聲喊道,希望他能聽到。

“劉銘?快過來!”那聲音催促道。

緩坡下,魏航和一支小隊伏在那里。見到我身后竟跟著匈奴人,差點一箭將他們射殺,還好我及時阻止了他們。

“這位右賢王有心與大漢和好,特率其部來投。”我解釋道。

魏航點頭。

“那邊準備的應該差不多了吧?”我問。

“我們這邊都好了,你那邊呢?樂軒呢?”魏航問。

“樂軒?他沒回來嗎?”我吃驚道。

“沒啊。難道你們沒在一起?”魏航說著,朝匈奴人里仔細看去。

“沒有,我們被分開了,我還以為他早就逃出來了!”我大感不妙。

“這下該怎么辦?”魏航急道。

“我和他說過,若是被分開就各自行動,于這里匯合。如今看來怕是他還沒逃出來。”我心里快速地思索著該怎么辦。

“時辰快到了!”魏航提醒道。

“別急,現在要想阻止行動也已經來不及了。”我有些煩躁,“罷了,走一步算一步,現在也只能看樂軒造化了。”

魏航看我已經放棄,有些不悅,但這次行動已經箭在弦上,不容他再做什么了。

“準備!”他朝身后的小隊喊道。

“右賢王,接下來還希望您和您的部下回避。”我對右賢王說。

“怎么了?”右賢王疑惑。

“不想讓您看到接下來的慘狀。”我說。

“我匈奴人天生血性,有何看不得!”右賢王斬釘截鐵道。

我搖了搖頭,帶他們走上了一座小丘。

當天空變為深藍色時,我覺得時間已經到了。

緩坡上,魏航帶人往大營摸去。轉眼一隊人橫作一排,各個搭弓,一人持火迅速點燃了箭頭上包裹的油布。下一瞬,數十只火箭發射。那些箭并沒有射向大營,而是落在了營外,落在了我們曾踩過的灑滿火油的干草上。那些干草在大營外圍了一圈,火箭一落上,一條火蛇卷地而起,眨眼間就包圍了大營。

緊接著,火光照射中,大營的周圍,數千大漢鐵騎已經列好。每人各自搭上火箭,朝營中射去。

大營中皆是酒肉漬,遇火即燃,不一會兒就斷斷續續傳出各不相同的慘叫聲。

魏航帶著小隊回到我身邊,臉色有些難看。

“你也不必如此頹唐,早在搭建這座大營之時,我就已經準備好了生路并且告訴了樂軒,再不濟,只要他能躲入那里,斷然平安。”我安慰他道。

魏航一聽我說還有生路,大喜,“你怎么不早說!”

“剛剛心下著急,這才沒有言語。”我笑道。

“唉,可惜了那些上等烈酒!”魏航轉而又頹道。

“這次立了功,朝廷定有重賞,王上從不小氣,沒有賞賜必然分給眾臣,你想要好酒,還不容易?”我笑他。

火圈中,不時有人沖出,但是這些人的衣物上多有酒漬、油漬,穿過火圈后身上都著了起來,一個個片刻都成了火人,不停地痛苦呼喊著在地上打滾,又將原地的草燒了起來。

周圍的鐵騎本不想浪費箭矢,但怕火勢蔓延,只好將他們一一射殺。

右賢王看著這一幕,不自覺地抹了把臉,他身后的匈奴人有些扭過了頭,有些眼中冒出了恨意,有些干脆背對著坐倒在地上掩面默泣。

忽地,我看到鐵騎竟有一部分朝火圈后集結。我們看不到那邊的情況,但一定是出事了。我讓魏航去看看,魏航卻不愿,并朝我身后使了幾個眼色。我知道他怕一旦他離開,那些匈奴人翻臉將我殺害。

我倒是不怕,不是我相信右賢王,而是殺了我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且不說現在已成定局,只當殺了我以泄憤,那么右賢王就不要再想與大漢結好,而就憑著火圈外的數千鐵騎,不等他們回到草原,恐怕就已經被屠殺掉了。為部族著想,右賢王也不會這么傻,而他的手下,除了憎恨,又能如何?殺了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面前的大火就是一個例子,面對我,他們心中更多的應該是懼恨才對。

就在這時,一鐵騎突然朝我們的方向飛馳過來。

“秉太傅,有一小隊匈奴人突圍了!燕婷將軍正帶人去追。”那鐵騎立馬于前報告道。

“好,既然這樣,魏航你就去接手剩下圍營的人馬,切不可再讓人突圍!”我命令道。

魏航領命,將自己的小隊留下護衛,便獨自和那一鐵騎回去了。

又是一片焦土,腳踩上去竟沒有一點真實感,只是那刺鼻的煙味兒提醒著我這是多么地現實,多么地殘酷。

我連下兩道軍令:搜尋活口,交由右賢王處置;搜尋樂軒和黑袍人。我則帶著魏航來到大帳邊緣。

此時原本白凈的大帳早已化作焦灰,留下的只有幾根燒黑裂開骨架和數處塌毀的木臺。那些劈開的骨架孤零零或挺或斜地立在木臺上,頂尖直指天空,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我命人將腳邊塌落下來堆在一起的碎木移開,一塊石板露了出來。移開石板,底下竟是一個大洞!

我喊了幾聲,沒人回應。魏航直接跳了下去,卻是真的無人。

我趕緊詢問身邊的兵士是否搜索到了樂軒,得到的答案令我不安。由于不少人都被燒得面目全非,因此無法斷定這些人的身份,僅憑殘余衣物,也沒有發現樂軒蹤跡。再問黑袍人,回答亦是如此。

“這,這該如何與樂老將軍交代啊?”魏航愁道。

“如實與他老人家說便是。樂老將軍沙場老將,對戰死沙場、馬革裹尸早已司空見慣,對自己怕也早有準備,他即讓二子從軍,也一定想過這一天,放心吧,樂老將軍不會為難你的。”

“燕婷將軍呢?”我問。

“將軍還未回來。”身邊的兵士回道。

“嗯,她一回來就讓她立刻來見我。另外,派人回北云關,讓他們帶人來此處理,再帶上數十日干糧用作你們的補給。命所有人收拾好行裝,隨時準備出發。”我下達著命令。

“還有什么事嗎?”魏航聽我的命令,有些不解。等到燕婷回來,這一戰不就已經徹底結束了嗎?為何我話中的意思卻是還要出兵呢?

“和談的事還未成,我與右賢王有約在身,要去一趟匈奴單于庭。”我說。

“好,那我這就收拾。”魏航沒有繼續追問或阻止,這讓我心里有些奇怪。

“不,你要留下。”

“為什么?”

“你是遼東大將軍,豈能輕易離開?遼東軍事全系于你一身,你若隨我走了,誰來領軍?”

“不是還有齊飛......”

“他是相國,你以為戰后他能清閑嗎?遼東人心、軍資耗費、官宦富豪都需上下打點,怎還有精力分心?你現在應速回去與他一同料理后事才是。”

魏航埋頭,只得與我行禮告別。還未走出兩步,又回頭猶豫道:“那你這一路......”

“你放心,有燕婷在,不久我就會與燕寧大將軍匯合的。”我輕松道。

燕婷回來時,帶回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她沒能追上那一小隊匈奴人。匈奴人是輕騎,而燕婷的人馬都穿鐵甲,速度遠遠不及。盡管燕婷及時下令棄甲,但還是沒能追上。

一旁的右賢王聽到,欲言又止。我明白他想說什么,萬一那一隊人中有大單于,那么一旦他回到單于庭,就可以率領留守精銳再戰,到時必然戰火重燃,兩族兵禍將無窮無止。

我立即命燕婷出發,全速朝單于庭而去。同時讓她去信給燕寧,請她出兵會獵單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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