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椿意迢迢,早有伙計在門外等候,見鳳凰歌只身前來也是一愣,連忙引路將貴客迎進門。
包廂里坐了一青衣男子,側顏逆著光其實并看不真切,卻依稀可辨得眉頭深鎖,薄唇緊繃,連鳳凰歌已經進來了也沒有察覺到。
“怎么了,這是有心事啊。”她問道,衣袍一掀便在言黔對面坐下。
心事被來人打斷,他呆呆抬起頭。
少女已經出落得十分明艷,眉眼間卻英氣逼人,一襲便裝頗有幾分江湖兒女的俠肝義膽之氣,她眼里的問詢和擔憂落落大方,坦然自若,襯得他的心思不可與人言,諱莫如深。
他仿佛被灼傷一般收回目光,越發覺得自己這回過于沖動了。
“幾年不見,趕上今日休沐,想找你敘敘舊來著,我看父親他們最近在為你商議議親對象,還以為你也忙于此事,不會來了…”
“他們是在忙這個事情,”鳳凰歌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不過說實在的,我也沒什么事要做。”
陸續有伙計將飯菜擺上,二人推杯換盞,又是一番憶往昔。
“畢竟是攜手一生的人,你要多上上心。”言黔忍著心里的苦澀說出這句話,胸腔梗塞得快要窒息,小心翼翼地看鳳凰歌的表情。
“是啊,我是準備去實地考察一下名冊上的人選,這不先來和你聚聚。”鳳凰歌一笑,如清風舒朗,一下子便給予了言黔勇氣。
“你看我,可以嗎?”
鳳凰歌聞言愣了一下,沉默。
她慢慢拿出出門時帶上的物什放到桌面,推到言黔的面前。
是一塊溫潤細膩的玉佩,帶著的穗子沒有更換,幾年過去也未見歲月痕跡,顯然保存完好。
這塊玉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是當年她離開淮都時,他鼓起勇氣塞進她手里的他的傳家玉佩。
這是言家給每一位未來女主人下聘時必備的聘禮。
給了她這個,回家后母親發現玉佩不見了,如何詢問他都不肯說是給了誰,生怕是他無意弄丟了然后撒謊,最后父親氣不過罰他跪了一個月的祠堂…
少年的情竇初開,懵懂羞澀,帶著倔犟和莽撞的勇氣,就這么一下子,讓鳳凰歌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如今,必須要說清楚了。
“你既知我心意,為何…”言黔梗著喉嚨看著她。
“從前我不想與你連朋友都沒得做,如今我卻不得不負了你這一番心意。”鳳凰歌緩緩說道。
“我知道,”言黔豁出去了似的,“我都知道的,即便未來你身居高位,后宮三千,即便我無法做最特別的那一個,我很懂事的,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
“是嗎?”她反而笑道。
“即便我與其他人夜夜笙歌棄你于不顧,你都不會介意嗎?”
“我很懂事的…”言黔還是這一句話,可是眼神已經黯淡下來。
是啊,若是自己真的成為了她的夫,那么未來她要那個位置,后宅定然不會只有他一個人。
“如果你還是這樣的想法,我也不會不尊重你的意愿,十日后我會親自擬定人選送到禮部南宮尚書那里,在那之前,你可以反悔。”鳳凰歌說完,一口飲盡杯中茶水,沒等到他的回應,也沒再說什么,將玉佩留下,獨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