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易逝
- 一如年少時光
- 翟東
- 3755字
- 2017-05-29 22:04:02
“祭司”坐落在南國老街的一個拐角處,三五年前,老街這里還是一個十分熱鬧的地方,各種小吃店林立。可是這幾年,南國的發展迅速,加上城市進行文明改造。很多古老的建筑被拆,所有的小吃店幾乎在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那些夢想大賺一筆的青年的美好愿望瞬間破滅。像蘇草這樣從小在南國長大的,也都快有些認不出它來了。老街這塊地方,由于改造之后,變得面目全非。越來越顯得冷清,不過這種冷清倒讓“祭司”這種老而有故事的咖啡店越發的有韻味。
“祭司”與其他的咖啡店不同,它一天一般從早上九點開到晚上十二點,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變過。“祭司”店里有個很大的書架,來這里的人,不是小聲地聊著天,就是靜靜地看著從書架上拿下的書,輕音樂慢慢地響起,給人一種舒適感。“祭司”店內的格調與其他咖啡店相比也并無特殊之處,同樣是以黃色格調為主,進門便可看見一個大吧臺。
蘇草快速走著,姚安就滿頭大汗的跟著,拉著兩個行李箱,后背還背著一個紅色的小書包。南國這個小地方,隨便走走就會遇到一兩個熟人,所見到的沒有一個不打趣他們兩。
“呦,小安幫老婆搬東西呢!”
“呦,兩小夫妻干嘛去?”
……
每聽到這些,姚安就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他笑起來著實好看。蘇草一般都假裝聽不到,不過要是碰到嚴大媽,她便會湊過去挽著姚安的手,裝成很開心的樣子,笑成一朵花。這嚴大媽一直心想著將姚安收作自己的女婿,每次看到蘇草和姚安站一塊,便黑著一張臉,對蘇草冷嘲熱諷的,硬是要將她那高材生孫女嚴安蓉搬出來,將蘇草批的體無完膚。一開始,蘇草還并不在乎,心想著,要是有人將姚安這妖孽給收走了,她奶奶便可消停些。可是,那嚴大媽是越說越過分,蘇草終是忍不住了,于是,那嚴大媽越說,她就越和姚安膩歪,氣死她。
他們走到祭司的時候,祭司還沒有開門,九點鐘的太陽已經高掛在每個人的頭頂,老街有一排很老的紫檀樹,據說真的很老了,蘇草聽她爸爸說,蘇草出生的時候這一排的紫檀樹就已經有一層樓高了,那年,天出奇的旱,據說是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最旱的一年了。那年,很多樹都死了,有些水少的地方,人死了也不少,就連南國這個靠海的小地方,很多樹都旱死了,老街這邊只剩下這一排的紫檀樹。所以,后來有一年老街要改造,政府部門打算將這些樹換成那些好養活又好清理的樹種,被居民們罵了個狗血淋頭,最終作罷。蘇草的爸爸蘇源是一個作家,出過兩本書,在一家報社當編輯。大學畢業后,帶著蘇草的媽媽回到這個小鎮,后來生下蘇草。
蘇草和姚安兩人站在紫檀樹下,俊男靚女的儼然像是一對情侶。
突然間,姚安撞了一下蘇草的肩膀。
“干嘛,能不能消停會兒。”蘇草轉過頭去瞪了姚安了一眼,“傻了!”她看到姚安一臉的呆滯樣,他順著姚安的目光望去,一名女子正緩緩的走來,女子穿了一條黃色碎花裙,巴掌大的臉,出落的很。“那是閔青嗎?”蘇草盯著走近的女子,一邊手狠狠地抓著姚安的手。
“好像,就是她。啊!痛!”姚安后知后覺。
“啊!對不起!”蘇草松開了她的手,語氣中沒有一絲的歉意,因為此刻她的內心早已經亂成一團麻線了。“她怎么回來了!林翎姐知道嗎?這下麻煩了!”蘇草自言自語道,“要不我們兩撤吧!”她看向姚安,征求意見。
“啊?我們撤?撤去哪啊!學校在那邊呢!”姚安看著走近的女子,“不過我們兩個怕什么啊?我們又沒干嘛!”
“這不是尷尬嗎?我們和蘇修哥關系那么好,她看到我們鐵定心中不舒服啊!”
“你別亂說!”姚安一反常態,莊重嚴肅的樣子。“我相信蘇修哥不是那種人。再說了,我們是我們,那些事情和你無關。”
“這也輪不上你信不信啊,就算你再不信,蘇修哥也死了,法官也這么判了。”蘇草小聲的說著,到最后聲音都沒有了。蘇修的死,可以說是他們所有人的一個禁忌。
姚安從小就跟在蘇修的屁股后面跑,蘇修對于他來說,不僅僅只是個大哥哥,更像是他靈魂的一個支柱體。當年蘇修出事后,他整整一個月都沒出門,蘇草再見到他時,看到他整個人都小了一圈。蘇草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而蘇修就是姚安的英雄。當生命中的英雄隕落時,對一個人的打擊是不可想象的。
“蘇草,姚安,你們還好嗎?”閔青已經走近,向他們打招呼。閔青和蘇草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后來,閔青離開了,在那一年,幾乎所有的不好的事都發生在五年前,而在那一場風波中,改變了許多人。
“啊!閔青,你回來了!額,我們挺好的。”蘇草一臉尷尬,不知怎辦才好。
姚安也只是點頭示意一下。
閔青轉過身子和他們并排站著。晨風輕輕吹著,帶著初秋的冰涼。青春啊!本就是無盡的悲傷。世人總渴望著,掙脫那時間的浪潮,可是,誰也沒做到,一個個被淹沒。
“這次你回來,有什么事嗎?”蘇草已經忍不住了,那種奇怪的安靜簡直要讓人發狂。
“你有沒有覺得南國的秋天很美!以前我總喜歡站在這一排紫檀樹下,等著蘇修哥來開門。”閔青看著遠方。
“是很美,不過你喜歡嗎?”蘇草看著她。
“我以前很喜歡。”
“那現在呢?”
“或許吧!畢竟不一樣了,以前蘇修哥還在的時候,我很開心。”
“可是他死了。”姚安面無表情。
“你們知道,這不是我想的。”閔青的眼里帶著悲傷。
“還是說說,你回來做什么吧!”蘇草打斷姚安與閔青的對質。
“我想在這里生活下去,我只有這里了。”
“我們也只有這里了,林翎姐也只有祭司這一個地方了。所以,請你……”
“是林翎叫我回來的。”閔青說,“你們放心,我并沒有什么惡意!”
“但愿吧!”蘇草自言自語道。蘇草問閔青:“這五年里,你都去了哪里?”
“啊!我……”
“你們來了,對不起啦,久等了,先進去吧。”林翎和楚子遠到了。
“子遠哥!”閔青看到楚子遠熱情地叫了一聲,而對于林翎卻裝作出沒看見的樣子。楚子遠點了頭示意,而林翎也全然不在乎閔青的表現。她依舊是那么的淡雅從容,卻又那么的不茍言笑,長發披在她的雙肩上,她是那么完美的女子,姣好的容顏,高挑的身材。閔青曾經一度很是敬佩林翎能夠做到這種處事不驚,但自從那件事之后,她無比的討厭這樣的林翎。
蘇草他們四個人安靜的坐在祭司的角落了,那個昏暗的角落。林翎一個人在吧臺忙碌著。
“閔青,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要冰檸檬嗎?沒有檸檬了,桔子可以嗎?”林翎問。
“隨便吧!我都無所謂!”
林翎低下頭繼續忙碌著。
“林翎姐,你說有什么東西要給我,我和姚安還要去學校報道呢!”蘇草走到吧臺處。
“哦!你等會,先喝杯水再走吧!還早呢!”林翎回道。
“喔,不了,我和姚安還有事呢,不喝了,下次吧!是吧?姚安。”
“是是是……林翎姐,你還是先給她吧,你知道她最喜歡磨蹭了,去到學校還要磨蹭一段時間呢!”姚安笑著回道。蘇草就近拿了個抱枕使勁了力氣,丟了過去,砸在姚安的身上。
林翎停下來,將手在圍巾上擦了擦。“那行吧,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前兩天你們學校一同學掉了本書在我這,心想著今天你們開學,就讓你幫我送一下,你們年級的。”林翎轉過身去,從上柜中拿出一本書。
蘇草接過書翻開扉頁,三個俊秀的字體出現在眼前,“離長歌”。
“聽林翎說,就是前段時間你一直在等的那個男生,就在前兩天,你走了之后他就來了,沒注意就把東西落下了。不過,那男的長得真不錯,小安,你得小心了。”楚子遠打趣著姚安。
“啊!是誰!”姚安,猛的站起來,跑到吧臺,將蘇草手中的書奪了過去。
“你們小心點,別把書弄壞了。”林翎抬起頭說,兩只手忙碌著,“子遠,你別打趣姚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姚安氣嘟嘟的,一臉幽怨地看著書上的名字,又盯著蘇草。
“蘇草長的那么好看,有人喜歡也很正常啊。”閔青說到。
“沒什么事的話,我要先走了。”蘇草紅著從姚安的手中奪回書,慌慌張張的走出去,姚安拉著行李箱緊隨其后。一走出門,熱浪變翻滾而來,撲打在人的臉上。
蘇草和姚安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兩人都沉默著。終于,姚安忍不住了,快步走到蘇草的前頭,停下來,和蘇草的眼睛對視著。
“離長歌是誰?你怎么認識他的?”他一臉的嚴肅,那一刻,就像是男朋友在質問自己的女朋友。
他的表情讓蘇草不由地感到好笑,陽光打在兩個人的身上。那潔白的白襯衫啊,帶著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我怎么知道他是誰,你幼不幼稚啊,你說你一天到晚地守著我,你說我能有哪個私人的朋友嗎?”蘇草對他翻了一個大白眼,徑直走過去。
“那在祭司里,你為什么不解釋,再說了,你剛剛臉紅什么?如果不是,子遠哥為什么會那么說?”姚安窮著不舍。
“你說你是不是傻啊,你沒聽到林翎姐都說了,他是在逗你玩嗎?再說,姚安同學,請你好好地弄清楚我們兩個的關系,我們現在只是好朋友,雖然你已經向我無數次表達了你對我有意思,可是從始至終我都沒答應過你好嘛!所以,就算我有新朋友,我有喜歡的人,這也是合理的。請你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
“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蘇草給他一個大白眼,從他身邊繞了過去。她曾想過和姚安在一起,但每次這種想法一出現,便會立刻會被打消,姚安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個永遠的長不大的孩子,那么的幼稚。姚安沖上去抓住蘇草的手,“你說清楚啊!”
“喂,大少爺,你能不能正常的啊,我說我有男朋友和你無關,并不是說我有男朋友,你智力都被狗吃了嗎?就算我求你了,這大太陽的,你就別折騰了,我們早點到學校好嗎?另外,你是沒看到我手都被你抓紅了嗎?”蘇草朝他吼道。
姚安被嚇得趕緊松開了手。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姚安有些氣結。在這偌大的南國街道上,汽車呼嘯而過,行人神色匆匆。那些年里,愛情,如此青澀。有人拼死的愛著,終抵不過一場銘心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