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思源完全不敢相信，她的一睡，幾乎成了永別。

她說她會睡很久，是早知道自己會如此嗎？

意念至此，心一陣陣的扯痛，連到最后，她還是沒有讓自己走進她的世界，自己把心捧在她面前，仍換不來她的以心相待。

要走了，她也只是告訴自己，她要睡了。

睡是什么意思，不打擾是什么意思？自己就如此卑微如此被嫌棄如此不堪，連最后一句話，都是讓自己離開嗎？

他告訴自己，每天都要告訴她自己愛她，真心換真心，給她最多最重的溫柔，給她最厚最深的愛，愛可以感動人心，但沒有感動她是嗎？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世界是黑的，靜的，醫生過來說她已經失去意識，他責問什么叫失去意識，所有的醫生都告訴他，她已經是植物人。

他拿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任由心裂了碎，碎了痛，直到沒有感覺。

他就這樣陪著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他知道有這一天的，可是沒想到會這么快來到，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

他不知道該怎么去接受這個事實，只要他一想到她再也醒不來，他就驚恐的爬到她旁邊，像曾經他偷偷的在她睡了之后，守在她旁邊一樣。

他吻她的手，他試著去親她的唇……她任由著他，再也不會抗拒或回應。

他哭了。

無聲的，撕吼的，如狼般。

恐懼、哀傷、悲戚、絕望、心碎，那些意念涌來的時候，他終于失去所有的支撐力倒了下去，最后一刻，他卻想，他不能倒，她還需要自己的照顧……

一一一

多少天了？

君思源看著一直躺著的葉青檸，有些冷酷的問自己。

似乎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了。

她安靜的躺著，連眼皮都不會動。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開始恨她了。

他一個人把自己逼瘋的時候，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她不要他了，不理他了，一聲不響就丟下自己離開。

如果她心里有自己，她不會這樣做的。

如果她愛自己，她不會這樣做的。

如果她葉青檸在乎他一點點，她至少，留份遺言……

可是什么都沒有……

他每次都只能最后輸給自己：或許她也不想，只是意外……

每次都靠這句話原諒她。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不再對自己說這句話了。

他大聲的告訴她，自己不愛她了。

再不睡醒，他就去找別的女人。

再不起來，他就娶別的女人回來……

她都不理他。

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嘲笑他，癡心的愛只換來這樣的結局。

一個愛你的人，又怎么會連離開都沒有只字片語？

……

一一一

“老大，你別這樣。”終于知道消息的劉雪飛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君思源，驚詫萬分。

君思源投過去一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眼神。

“老大，別這樣，我害怕。”劉雪飛有些惶恐地說道。

“老大，嫂子她……她只是睡著了，等……等她睡夠了……她就會醒的。”劉雪飛看到卷縮在床頭角落的君思源，緊皺了眉頭，當務之急，是先把活人理好。

君思源遲緩地側了側臉，看向她的方向。

“醫生不是說她只是失去意識嗎？失去意識就是昏迷，昏迷的意思就是說只是暫時頭腦停了一下，等過一段時間，一切運作正常，嫂子自然就醒過來了。”為了表示誠懇，劉雪飛用力地點頭認同自己的話。

君思源抬了眸，他一個人守著她，即使告訴自己是恨她的，可是還是情不自禁的給她擦手擦臉，一日不落的聽從醫生的話照顧著她，不經任何人的手。

每日重復完，就坐在角落，看著她，等著她，只要還有萬分之一絲希望，他都不敢放棄。

劉雪飛詫異的看著對面的男人眼角的淚，嚇得不知所措。

等劉雪飛終于反應過來，他撇開了頭。

他以為堅強的老大，也不過是個為愛癡狂的男人。

“老大……”劉雪飛走到他旁邊，輕輕的如他一般坐下。

“雪飛，她真的會醒嗎？”

劉雪飛聽著那吵啞得幾乎聽不清的問話，在考慮是該先給他倒杯水還是回答他的問題。

“現在醫學這么先進，應該可以找到一些方法……”

“什么方法？”君思源霍地轉過頭來。

“呃……”劉雪飛下意識的抽開半個身子：“應該……會有什么辦法的。”

君思源的眸子慢慢黯淡下去，仿佛明白了那不過是句安慰的話。

“……像嫂子這種情況，也不是沒人有過，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但也聽過會有奇跡發生，有的人就這樣睡了十年都可以醒來……”

“十年？”

“呃，不是，老大，我的意思是，有這種情況……不，不是說老大你要等十年，我是說……”劉雪飛一出口就知道錯了，可是他的老大卻眸子帶了光。

“十年，我可以等。二十年三十年……”他都可以等，只要她能醒來。

君思源望向床上的她，終于有了一線希望了嗎？

“不是，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用等十年……”如果大家知道是自己讓老大這樣過十年，他會不會被集體白眼殺死？

“我知道了。”君思源站起來。

“老大，你知道什么？”劉雪飛疑惑地跟著起來。

“我會一直等她的。”不管她什么時候醒來。

“呃……老大……”劉雪飛不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謝謝你雪飛。”君思源的眼神變深沉，唇邊抿緊，愛無由，恨無由，世界沒了她，他不知道怎么活，可是，如果有一天她還會回來，他就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老大……”劉雪飛欲哭無淚，可是……好起來總比那樣一直頹廢的好吧？“老大，我們出去吃飯吧。”

“不了，我去煮點粥，你去買點菜回來吧。多買點，一個星期以上。”

“老大……你還是不打算出門？”都已經多久沒出過門了？！

“你放心，你已經提醒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因為，她還需要自己來照顧。

劉雪飛看著那一副溫柔凝視某人的情形再次出現，無語扶額，估計自己這個“罪人”的名聲是擔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