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來越近,蔡家莊里的人員也越來越多,富家公子、江湖俠客、外戚小姐等等。客居收拾了一間又一間,丫鬟仆人更是招了一次又一次,似乎總是不夠用。莊里所有的人都忙的腳不沾地,一天到晚沒有片刻的歇息,可入了夜卻又偏偏想不起這一日具體都做了些什么。或者是還沒有來得及想,便已沉沉入睡。
托這些主子的福,這些時日雖累,卻是肖語兒自離家以來睡得最熟得幾日,每日夜里,她都覺得即便是打雷也不見得叫得醒她。
蔡家莊這樣一次變相的相親和聚會,似乎更像是一場富家子弟的交流聚會,不管是誰都想要湊上一腳。有為關(guān)系來的,有為金錢來的,也有想混個臉熟的;有的帶著自家的千金想要攀上高枝,有的帶著自家公子想要尋個門當(dāng)戶對,有的只為看個熱鬧,而有的,卻是費盡心力想要扯上關(guān)系。
蔡家莊,似乎只這一個名字就足以響鎮(zhèn)一方,得了它的名帖便是得了無上的榮耀。這就像一種無法理解的奇異現(xiàn)象,看得肖語兒疑惑而又無奈。又或許這便是現(xiàn)實,這便是人心!
這幾天的時間里,除去各位主子的貼身丫鬟,蔡家莊所有的下人都忙得團團轉(zhuǎn)。一會被借去買吃食,一會被叫去打掃庭院,還可能會被喊去給新來的賓客沏茶倒水,當(dāng)然肖語兒也不例外。
就在短短的幾天里,肖語兒見識到了她這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人物,想肖語兒也是紈绔子弟中翹楚般的存在,卻不曾想還有比她更難纏的主子。這世界之大,讓她不得不感嘆自己見識的短淺!
不過還好,終于要到最后,如果再有幾天,肖語兒敢保證,她絕對會撂攤走人!管她什么熱鬧不熱鬧,小爺不伺候了!
其實這幾天甚少有空閑時間,忙里偷閑的日子里,肖語時常會想起那個偶然遇見的帥大俠。初次像是偶然而又像是注定的相遇之后,肖語兒總是想起他。也不知那位大俠到底是何人?又會不會留到最后?她可還能再見他?
肖語兒是真的想認識他,可惜,現(xiàn)在除了這女眷住的西院,她竟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出去尋他。額,肖語兒好像忘了別人不見得愿意見她。
不管如何,這幾日里,肖語兒凈待在西院了,伺候著一眾事多、麻煩、還無比自戀的外戚小姐,別說什么帥大俠了,連那個拋棄她的臭大叔她都沒有見過。這自然讓愛好熱鬧的她十分火大!
說道這里,肖語兒又不得不多說一句:我天!我從來不曉得有的人會那么的麻煩。院落的布置、衣物的熏香、吃食的講究、出行的排場、茶具的精細,茶葉的檔次等等。這些個小姐一行一坐間都能講出十八般道理來,偏生還不去找自己帶來的下人做,狠命的指揮著我們這些個莊里的丫頭,生怕在蔡家莊落了自己的氣度,被人看輕。
可所謂的氣度,所謂的氣質(zhì),又怎會是因著外物而顯示的東西?那美人姐姐可是蔡家莊的三小姐,可也不曾見她這般一行一坐的滿是講究,吃個點心都非要風(fēng)華樓的大師傅現(xiàn)做成的。害肖語兒和莊里的丫頭每天跑來跑去,生怕晚了又或是涼了,惹得這些小姐們不快,再受到管事的責(zé)罰。
“這莊里的公子小姐,若說氣質(zhì),那個不是高雅出塵風(fēng)度翩翩,可他們從來都是態(tài)度和善,不會刻意讓下人們難做。哪像這些個小姐公子,出身一般,不懂裝懂,還硬裝的高雅無比,這般的虛偽做作,想來就可氣!!!”
滿臉怒氣的女子自是肖語兒,難得忙里偷閑的消停一會,看這樣子顯然氣的不輕。
咕咕!
“鴿子?這是誰家的信鴿?蔡家莊的嗎?怎么叫聲和二哥養(yǎng)的這樣像?”
猛然間肖語兒看到頭頂劃過的鴿子,不得不說她的心神開始有些不穩(wěn)。
其實這天下間,所有的信鴿,叫聲大抵都差不多,可肖二哥養(yǎng)的不同。二哥的信鴿從開始受訓(xùn),或者說從信鴿出生以來,二哥便每日都喂它特殊的食料,以至于它們的叫聲比之平常信鴿有些清亮獨特。可卻也不會太過突兀,常人即使聽到也不會過多在意。
可生活在肖府的人卻不同,在肖府,每日每日的聽到這些鴿子的叫聲,即便是放在一群鴿子里,他們也能認得出是不是二哥的信鴿。
所以,不管是偶然也好,意外也罷,肖語兒卻不能不管。若不是二哥的信鴿也就罷了,可若當(dāng)真是,那她就不得不放棄眼前大好的時機,提前離開了!
至于肖二哥來蔡家莊何事?關(guān)她什么事!了不起就是看上了蔡家莊的千金,他若是有本事就把人娶回去,若是沒本事,自被淘汰落選,這一切還是得靠他自己。可若是他是循著肖語兒的蹤跡找來這里,那肖語兒可就慘了!所以說,當(dāng)今之計,先搞清楚是不是肖二哥的信鴿再說。
“這丫頭,不會真出事了吧?”
蔡家莊的一處小院內(nèi),一位蒙了半面的公子長身立在窗前,身形倒是軒昂偉岸,可臉上卻是帶著半張面具,衣物也甚是簡陋,一副窮苦的模樣。略顯粗糙的面具堪堪護住他的一半臉頰,面具似乎做的不好,又或者臉頰受傷太重,以至于嘴角上方一寸的地方還有著隱隱的淺色疤痕露出。疤痕這樣明顯,且面具又這樣粗糙毫無美感,一看就知道這面具是用來遮疤痕用的,而不是像有些公子哥特意用來裝帥的。
肖語兒在小院門旁邊偷偷地看著,那蒙面的公子在說什么她當(dāng)然是聽不到,但,她現(xiàn)在心里想的唯有一點,那就是,趕快離開這里!
開玩笑,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甚至肖語兒人生的七分之一的時間是和他一起睡,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和他一起渡過,再怎么喬裝改變也絕對不會逃過肖語兒的法眼!!!
沒錯,這個站在窗前的又是落魄又是破相,并且還很貧窮的人就是肖語兒的二哥了,那個從小就陪她長大的二哥!
肖語兒早就該想到這么多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蹤跡,家里該出動二哥了。若是家里其他人來,她倒還有些自信讓他們找不到自己,甚至是相逢對面不相識。可若是二哥,那她還是趕緊溜吧!因為就像自己熟悉二哥一般,二哥也絕對會一眼認出自己的。為什么?因為肖語兒基本算他養(yǎng)大的,你說呢?
想肖語兒出生時,娘和二娘只顧著爭寵,爹只顧著培養(yǎng)她大哥,姐姐倒是聽話,只是太過冷漠,且娘和二娘不和,她自是不會主動照顧肖語兒。所以可憐的肖語兒只能跟在比她大了五歲的二哥身邊。
當(dāng)然,說是肖二哥養(yǎng)大她,也不過是夸張的說法。其實他也不過是陪著肖語兒玩,哄著肖語兒睡而已,若是真讓他養(yǎng)她,肖語兒能不能活下來還真是個問題!因為畢竟當(dāng)時的肖二哥也還只是個孩子。
所以肖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肖語兒和她三哥若是離家出走了,能找回她們的人絕對是肖二哥!對了,忘了說,她三哥比她大兩歲,二娘的兒子,自小就同肖語兒一樣,被肖二哥養(yǎng)大!
估計就是因為肖二哥照顧她們照顧的,養(yǎng)成了瞎操心的性格,什么都以她們?yōu)橹鳎浆F(xiàn)在都沒有什么姑娘愿意嫁給他。這也勉勉強強算是肖語兒和她三哥相繼離家出走的原因吧。
說到這里肖語兒不得不再說一句:為什么三哥說離家就離家,爹娘都還當(dāng)成了他的歷練,分外的鼓勵,到我這里卻全變了樣,一次一次的被抓回去不說,還要罰我禁閉,好不公平!!!
當(dāng)然,現(xiàn)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趁著肖二哥還沒發(fā)現(xiàn),肖語兒絕對要趕緊偷偷的溜走,什么不滿和埋怨,留待以后再說!
咚!
好嘛,就說走神的毛病要改掉,這下好了,偷溜的時候還走神,撞到人了吧!以二哥的謹慎,和他那過人的聽力,肖語兒絕對相信,在自己這個轉(zhuǎn)到人的墻角,她二哥絕對可以聽到動靜!而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二哥已經(jīng)回到屋里了。
意識到這點,肖語兒撞到人之后,也顧不得去看撞到的是何人,趕緊回頭看向自己離開的方向。見到遠處的小院中的人影已消逝不見,這才緩緩出了一口長氣。
“姑娘,還真是有緣!”
聲音很好聽,也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肖語兒疑惑的轉(zhuǎn)過頭。就見眼前站著一個面帶微笑的人。
肖語兒念書的時候時常偷懶,造成了她讀書不多,她刮盡心中所有的詞匯才堪堪組成一句話:世有公子,溫文爾雅,性自謙謙,君子也!
“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