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谷雨不是人。

沈谷雨是一條龍。

準確的來說，沈谷雨前世是冰封在深海的一顆上萬年都沒能孵化的一顆龍蛋，是在龍之九子已經成為那個世界的神話后，某一天蘇醒，終于成功破殼的一條神龍。

然而這條神龍卻在孵化出來后弄丟了自己的殼。

作為卵生生物，尤其是大陸上位于生物鏈最頂端的生物，有很多生物都不是由父母教導學習的，而是通過吞噬自己蛋殼中隱含的傳承來學習的，也就是說在她們出世后便已知事。

可是這條唯一的龍沒有得到傳承，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物種。在以人形破殼而出后四處游曳見到海妖后，一度以為自己也是海妖，也因此在一段時間中甚至為自己跟他們不一樣而悶悶不樂，也無法理解為什么他們能夠以他人生命消散為樂。

這種想法一直到她成年能夠化出真身，被世界異像引來的各路海妖制服活捉后才明白原來不是同一個物種。

至于之后半生沈谷雨現在實在不愿回想。

龍這種生物，駕的了騰云，馭的了滄海，本該是狂傲又心系天下的。也是命中傳承下來的，沈谷雨的傲骨讓她從來就沒低過頭，然也許是沒有傳承，空有傲骨卻又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最后只能含冤而去。

攏了攏情緒，沈谷雨回想著方才在網頁上關于華夏圖騰龍的講述，心中有幾分猜測。

都說云從龍，風從虎，云也是水的另一種展現形態，克服了對水的恐懼，沈谷雨自然也就如魚得水，憋氣什么的毫不費力。上輩子也許也是這個原因，在經歷了刳肉剜骨之后還能在水牢中繼續存活。

現世中是不存在龍這種生物的，也許是靈魂所像，轉換過來也就成了同是水中生物的人魚。

沈谷雨鎖了門，落了衣物浸入浴池，雙腿自然而然地就變換成了魚尾，氤氳在隨著放水而晃動的水面中，層層疊疊而不真切，卻不能掩蓋顏色的耀眼。

沈谷雨順著腰際撫上魚尾，如同上輩子看到自己尾巴時候一樣的驚艷，愛不釋手地來回摩挲著，眼中溫熱起來。

真好，還能再一次看見它。

由于之前被囚禁與折磨，身上的鱗片一次又一次地被拔下，一次又一次地生長，循環往復，直至自己連化形都不能再維持，生生被它們作為消遣來折磨。直到看到現在的魚尾，沈谷雨才有種真實感。

真的是過去了。

心中忽然升起些勇氣，無論是之前的刻意展現自己的美好令別人不忍傷害自己也好，是年幼時對自己認定的朋友一心一意也好，多是出于心中的不安而尋找到令自己安定的方式，但是卻又不愿回想過去，不愿面對一些事情，甚至在見到與以前長相相似的人時而內心惶惶。

沈谷雨一遍又一遍地順著魚鱗的紋路摸下去。

想起白水客對她說的話，確認自己是他尋找的人時候的喜悅，又想起上個月在網上看到的那些資料，以及現在心中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仿佛自己隱藏了二十年的錚錚傲骨又被喚醒了，那種不放棄不低頭，堅持不懈的精神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