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樗兒就醒了過來,揉了揉眼,和剛剛被弄醒的夜佑對視了一下,而后,看著夜佑伸手向她的胸口。
掏出了一個鼓鼓的布袋,我說呢,怎么樗兒的胸部一晚上就變大了好多。
“我的草莓!”樗兒把布袋搶了過去,打開系帶,一蓬綠色就跳了出來,一只只的小苗團成一團。
樗兒捧著那一把小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草莓種子對樗兒來說很重要,因為它們長出果子后,能夠賣錢,莊園是不會給女仆發錢的,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有。
少爺的衣服和護身匕首就是用買草莓的錢換回來的。
為了好好保護這些草莓,樗兒專門把它們貼身藏了起來。
但,現在草莓竟然發芽了,怎么可能,這可是冬天啊。
在冬天發芽的草莓,樗兒怎么想,都只能得到一個結果,這些草莓幼苗會死掉。
草莓死掉了,以后就不能給少爺買禮物了。
這里說一下,女仆,就是女仆,你需要關心的,就是你的工作,就是你該干的事,至于其他的任何事,衣著,打扮,玩樂?你,都不用想,而且沒資格想。畢竟,你只是個仆人。不過,好在瑞切爾家族并不是那些保守的老貴族,對于女仆的要求并不太苛刻,但,女仆們想得到錢,還是很難得。女仆可不會有獎金。
……
“怎么了?”
“這些草莓種子,怎么發芽了?這可是冬天,它們會死掉的。”
“那個,起來說話。”
……
“怎么會死,這草莓幼苗怕冷的話,把它放到火爐邊上不就好了。”
“不行的,我以前試過,根本不行。”
倫斯盤腿坐在一邊,一邊感知著自己身體的狀況,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夜佑和樗兒說話。
就好像小兩口一樣,曾經自己也幻想過,看著自己兒子和兒媳婦就這么說話,唉。倫斯扭頭看了看北方,那曾是自己的故鄉。
看著樗兒仍在低頭焦急的看著手里的一團草,夜佑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相信我么?”
很認真的說道。
樗兒看著夜佑,臉上紅暈漸漸散開。
“相信。”
倫斯在一邊看得嘴都歪了。
~~~
陰天,天色微涼,月亮還賴在天邊。
昨晚又下雪了。
外面的廣場,一地雪白。
神殿邊上不遠處,五指厚的雪地中,露出了兩個人形的空地。
有風,但吹進偏殿后,卻并不覺得太涼。
空曠的院子,從低矮的圍墻望出去,是天邊起伏的灰色山嶺。
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與這片天地有了莫名的聯系。
閉上了眼。
沉腰,馬步,雙手起。
把眼前的空闊,冷寂的景象裝到胸中。
沒有想太多,順手就打了一波太極。
坐在旁邊的倫斯,看到夜佑的起手式,就面色肅穆的站了起來。樗兒也站在一邊,看著夜佑在那跳大神。
說實話,太極拳,夜佑也就記得前面那兩步,后面的一點都不會,但,不是說太極是畫圓么,要的就是那種連綿不絕,收中有放的感覺。
倫斯只看了個開頭,就夜佑那起手的簡單的兩個動作,就將他的眼球給緊緊的吸住了,那種韻味,讓他感覺如同聞到了一瓶剛開蓋的美酒的芬芳,他無比期待的看著夜佑,想要品到接下來真正的美酒。
但,很快,他就看出來,夜佑后面的拳法,是自己搞出來的,雖說也有那么點意思,但跟起手式比起來,差太遠。
可惜了。
夜佑倒是沒注意,一套原創太極拳打的渾身舒爽。
倫斯看夜佑打完了,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小伙還行,有那么一點靈氣。
打完收工,吐氣如虹。
啪啪啪,樗兒那邊開始鼓掌了。
“雖然看不懂,但是好厲害的樣子。”
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拉爾裹著個長袍,手里拉著一個籃子過來了,籃子里放著三件棕熊毛皮制成的斗篷,厚實,暖和。
“里面有衣服,我把法陣停了,你們就趕快換上,外面很冷的。”拉爾吐著白霧說道。
冷么,這里面沒什么感覺啊,應該是這法陣的原因吧,但。
嘶。
好冷,拉爾這毫無征兆的關了法陣,外面的涼氣撲了他們滿頭滿臉。
樗兒直接凍得打了個噴嚏,倫斯也不由得打個寒顫。
渾身透涼,手臂還有種片狀的疼痛,感覺就是骨頭上,有個縫,應該是還沒好透的原因。
“誒,不對,你們身上的傷,好了沒,不行的話,再多待一天也沒事。”拉爾問道,這法陣,每人都頂多只有一天的使用時間,基本上傷勢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回家靜養一段就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是神殿,用來急救的話,能顯示出神的仁慈與萬能,但也得讓人保持點敬畏感不是么。
“應該沒問題了。”身邊的倫斯已經開口,伸手披上厚實的斗篷,扭頭看了看夜佑。
夜佑朝他點了點頭。
旁邊的小鷹晃悠的挪到遠遠的一旁,振翅升空,地面的積雪被呼的吹散,洋洋灑灑的飄向四周。
夜佑張合著手掌,感覺著手臂曾經的傷口,這疼痛說起來,也只是隱約的感覺,剛剛那打太極都沒事,應該好說。
“伊澤在東邊的旅館里,你們認得路吧,布拉德好像也在那,記得告訴他早點回來看門。”
“恩,我會帶她們過去的。”
~~~
“月樗,等冬日祭的時候,記得來找我玩!”拉爾站在神殿門口,揮手和我們告別。
就剛剛路上那一會,兩人似乎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一行三人,裹著斗篷,急匆匆的趕路。
差點都忘了樗兒的草莓還等著種下去呢,剛剛拉爾也聽說了,應該是法陣讓這些種子提前發芽了,說可以的話,她能夠幫忙照看這些草莓,讓它們撐過這個冬季。
但樗兒拒絕了,她要親自照看這些草莓,等它們長大了,拿去賣錢,這樣,在給夜佑買東西時,她才會覺得很自豪。
好女仆,絕對值得娶回來當老婆。
十分鐘后,夜佑她們來到了旅館。
門口站著兩個身披重甲的侍衛,手里扶著兩人高的鋼鐵長槍,看起來很有壓迫感。
但倫斯只是撇撇嘴,這重騎兵用的長槍,你拿來有屁用,砸人倒是挺疼,這么粗這么長的大鐵桿子,就是立到那讓它自己倒下去,也能把一壯漢給砸懵逼嘍。
樗兒走在最前面。她擔心她的草莓,想趕緊到旅館,然后就起程回莊園。
臉頰因為走的太快而顯得紅撲撲的。
樗兒剛跨進旅館那半個小腿高的門檻,冷不防里面一只大手就向著樗兒的臉上摸去了。
樗兒本能的向后躲避,結果腳絆在門檻上,夜佑趕忙沖上去,接住了她。
一個壯漢,臉大胳膊粗,禿頭。
后面,一個穿的亮晶晶的人,剛喝完一杯東西,伸手把空杯子遞給了身邊的侍從。
屋子里還有不少衣著花里胡哨的人站著,都正看著我們。
其實,這旅館的環境挺不錯,精致,典雅,但這一群穿的太花哨的人,生生的讓這旅館的檔次降了一格。
那晶晶男扭頭往左邊看了看,一個女仆正抱著一個籃球大小的鐘表。
“讓開!”這壯漢一回頭,就看到了他的少爺不耐煩的看表,扭頭就沖著夜佑喊,震得耳朵疼。
那圍觀的群眾,一部分懷著羨慕的眼神看向那只笨重的大表,另一部分帶著藐視與厭煩的眼神向夜佑襲來,夜佑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拉著樗兒,想著從那壯漢身邊的空隙里過去。你們厲害,我繞著你們走行了吧。
但,一只大腿粗的胳膊呼的就甩了過來。那架勢,妥妥能把夜佑給砸飛了。
草,夜佑急忙向后躲去,其實蹲下更好,但樗兒在后面呢。
噗。
一只消瘦的胳膊迎了上去,一拳把那壯漢的胳膊給定在了半空中。
倫斯隱在兜帽下的臉看不見表情,收回胳膊轉身向后走去。
那亮晶晶公子,只是掃了一眼,沒有在意。
這些下人們的爭斗。
“站一邊去,別擋人家路。”倫斯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話是跟夜佑說的。③
夜佑站在門口邊上,等著那亮晶晶公子趕緊出門滾蛋,好讓自己進去。
咔咔咔,地面一陣震動,扭頭一看,一只大車隊正走過來。
一百來號穿著亮閃閃鎧甲的衛兵,以及那五匹馬拉的兩層大馬車,這一切,都在昭告著那亮晶晶公子的身份與地位。
那一群衛兵走過來,整片空氣好像都變得凝重了,他們,絕不是徒有其表的衛兵,感覺起來,更像是上過戰場從尸堆里爬出來的老兵。
車隊停了下來。
馬車的門口剛好對準旅館的門口,馬車后面的仆人群開始工作。
在馬車門口放上雕工精致的階梯,在地上鋪上紅地毯,從車門一直延伸到旅店里,還有那撐起的華麗的頂棚。
亮晶晶公子身上,已經被侍從披上了一件編著金絲的北極白熊毛皮斗篷,白中閃著金光。身邊的女仆托著那只大表,那表也給裝上了一個鑲著鉆石的透明殼子。
壕。
門那邊站著的倫斯,正抬頭看著天空,上面,有幾個黑影在盤旋,隱隱的鷹啼傳了下來。
等那車隊遠去后,旅館的大廳里,又開始嘈雜起來,那些衣著華麗的人們,開始坐在桌子邊上,喝著溫酒,吃著水果,討論著剛才的亮晶晶公子。
倫斯在前面走著,直奔柜臺。
夜佑拉了拉仍在看著那遠去車隊的樗兒,跟著前面的倫斯進了旅館。
嘈雜的大廳里,那些人又把視線挪到了夜佑的身上,伸手指指點點的。
這次,樗兒從夜佑身后站了出來,擋在了夜佑的前面。眾人的注視,樗兒顯然一點也不習慣,只是低著頭走在前面。
不能總站在少爺后面。
嗖。
一道白影撲到了前面。
一只豹子,白色的雪豹。
那豹子盯著夜佑的眼睛,嘴里呼嚕著,圍著夜佑繞圈子,它的腳步,悄無聲息。
前面的倫斯回頭看了一眼,一點不停的上了樓梯。
樗兒被那雪豹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夜佑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從身前拉到身邊,伸手環住她。樗兒直往夜佑身上擠,身子微微的顫抖著。
夜佑倒是不太害怕,這雪豹,眼神很安靜,難道是守護獸?
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蹬蹬蹬。
聽起來慵懶而優雅的腳步聲。
一個身穿簡單的黑色連衣長裙的女人走了過來,那雪豹嗖的就撲到了她的身邊。那女人伸手摸了摸雪豹的腦袋。
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