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藍色衣服的男子看著走在他前面的女子，淡紫色的衣裙讓她看起來優雅恬靜，及腰的長發更是襯出她窈窕的身姿，精致的側顏，不施粉黛便足以傾國傾城。目光停留在那雙拉著自己的纖纖玉手上，那雙手白皙，宛如凝脂，這雙手不大，但卻給了他溫暖的感覺。

我帶著皇上來到了附近一座山的山頂，這個地方是我偶然間發現的，站在這里可以看到整個洛陽城。此時正值傍晚時分，天空剛剛暗了下來，從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洛陽城內已經點起了燈火，所謂的萬家燈火也不過如此而已。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洛陽城附近的地方只燃起了零星的燈火，如此差別，顯而易見。

我看著腳下的洛陽城，問身邊的人:“你看到了什么？”

皇上看著腳下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眼里倒映出燈火的影子，如星星般璀璨奪目。但他也只是看著，不說一句話。我無從辨別他的內心。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沒打算就此打住:“是天下。你腳下踩著的正是你的江山，你鳳羽國的江山。你看看她，她很美吧。”

“……但是，你想想這一路走來那些受苦挨餓的百姓們，他們有錯嗎？當然，你是這鳳羽國的皇帝，你當然沒有錯，但在這之前，你要明白一點，你首先是一名國君，然后才是鳳明烯。”

聽到這句話，皇上突然轉頭看著我，目光復雜地我看不懂。皇上只覺得這句話無比耳熟，似乎有誰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回響。

“明兒，你要記住父皇一句話，無論什么時候，你都要明白，你是這鳳羽國的國君，然后才是鳳明烯。”那是父皇臨終前對他說過的最后一句話。這么多年來，他很少再想起父皇，父皇在他心目中更多的是一個目標。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比父皇更加優秀的國君。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卻忘記了父皇對他最后的教導，忘記了作為一名國君最基本的東西，如果今天不是她提出來，他又要到什么時候才能醒悟過來他說他要變得比父皇更加優秀，現在想想，他又有什么資格和父皇相比，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皇上，你只待在自己給自己修筑的皇宮里，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又怎么能知道百姓的不易。洛陽城的繁華你看到了，但是鳳羽國只有洛陽城這一個地方嗎？不是的，剛剛你所看到的，他們也都是你的子民。你看看他們，他們過得好嗎？我還記得你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如果誰膽敢傷害你的子民，就算是他，你也不會手下留情。現在他們來了，沈翊勾結敵軍，殘害百姓，其罪行罄竹難書，這樣的人，人人得而誅之。他現在不但殘害你的子民，而且打算將這鳳羽國的江山社稷收入囊中，而皇上你呢？打算就這樣一直逃避忍讓下去嗎？”

“你怎會知道……？”雖然在這件事情上皇上一直是猶豫不決，但是也一直壓制著，不至于連我一個小小的女子都知道了吧？

“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沈翊勾結敵軍，叛國已是不爭的事實，他帶領鮮卑軍隊偽裝成我軍將士的樣子，打著朝廷鎮壓起義的旗子，大肆殺害無辜百姓，向敵軍泄露我軍情報，爪牙已然伸到了朝廷之中。試想如果讓沈翊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那么整個鳳羽國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鳳羽國一旦落入他手，后果可想而知。”

皇上緩緩移開了視線向前走了幾步，前面是萬丈深淵，他低頭凝視著他腳下的這片土地，這些子民是他在登基那天便發誓要守護的啊！但是，現在他又在干什么？他忘了身為一國之君本該具備的東西，他還不夠理智，起碼不比眼前的女子理智。她說的沒錯，自己首先是鳳羽國的國君，之后才是鳳明烯。都說自古帝王多薄情，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一條注定孤獨的道路，沒有人能夠陪他走下去，他不能后退，更不能后悔！并不是帝王薄情，而是他所有的情義都給了自己的國家和子民，而不是只屬于一個人。

看著這腳下的大地，在這個微風習習的夜晚，他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父皇，這江山是父皇和幾代先皇共同打下來的，父皇將這天下給了他，不只是給了他這個皇上的頭銜和權利，還有那些百姓的命運之繩。現在，在他的手里掌握了太多人的命運，百姓的命運，整個國家的命運……他肩負了太多的責任，現在的他不是鳳明烯，而是一代帝王，是這鳳羽國的國君！

我靜靜地看著那負手而立的男子，微涼的夜風吹撫著他的衣服，絲絲縷縷的長發隨風飄著，那堅挺的背脊此時此刻肩負著整個國家，他背負了太多太多，卻從來沒有人真正懂過他。他的身影在清冷的月色下越顯孤獨，他是真正的王者，而王者注定孤獨……

“翎，你愿意同朕一起守護這江山嗎？”

他用了“朕”而不是“我”，說明了他的選擇，他不是以鳳明烯的身份來詢問我的意愿，而是以鳳羽國國君的身份對我發出請求。

很好，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再迷茫，不再畏手畏腳，不再猶豫不覺。當他再次面對沈翊的時候，就不再是當初的那個鳳明烯。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龍袍加身，整個鳳羽國都在歡呼，他們終于迎來了這個國家真正的帝王。

山崖邊的女子含笑看著面前的男子，月光輕輕地撒在她的臉上，衣服上，她的眼睛如星辰般燦爛奪目，她朱唇輕啟

“好。”

她不知這一個字便是她對他一生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