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湖,湖水呈現出漂亮的翡翠色,湖面上零零散散的飄著幾多荷花,將開未開的模樣,仿佛含羞的女子。走過湖面上的長廊,會看到一個不大不小的竹屋,雖簡陋,但很安寧,令人舒心。竹屋前站著一白衣男子,他負手而立,頎長的身影映在湖面上,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謫仙的氣質。
“主上。”
“那邊如何了?”
“自那件事情之后,他大力整頓朝政,鳳羽國迎來了空前的繁榮盛世,百姓也對他贊譽有加。三年前,他迎娶了祁國公主,與祁國達成互市協議。”
“他果然很適合這個帝位……如此,甚好。”
“主上,您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來籌劃這件事,現在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
白衣男子眺望著遠方,在這里三年,這里寧靜安詳的氛圍平息了他想要復仇的欲望。從皇宮逃出來之后,他便在這里定居了,三年來,他從未離開過這里,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事他早已放下了。過去的十幾年,他一直活在仇恨里,那時的他一直覺得,這些都是他們欠他的,但是瑀橦的死突然讓他明白,這些權勢地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生苦短,何不及時行了,他爭了半輩子,搭上了自己最好的歲月,換來了什么……他已經不想再追究。一直以來,他被權力蒙蔽了雙眼,十幾年來,他從未真正快樂過,他覺得,活了二十幾年,卻也抵不過在這里的三年要讓他快樂得多。在這里的日子是他最輕松,最平靜的三年。他無需每天小心謹慎,無需處處算計,不必每天提心吊膽,這里讓他享受到了人生的快樂,他不愿再去想那些外面的爭權奪利,復仇一事早已被他拋之腦后,現在的他只想在這里安然度日,他真心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此事,以后,你們便是自由身,我不再是你們的主人。”
“難道蕭楓白死了嗎?”蕭楓就是在皇宮里拼了命將沈翊就出去的那名死士。
白衣男子仿佛沒有聽見似的,徑自進了竹屋。
屋子里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隨意的擺放著,如果非要說有什么特別之處的話,那就應該是這個屋子的正中間擺了兩張竹床。其中一張床的旁邊是一口冰棺,這冰棺是用千年寒冰所致,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個水晶棺,冰棺不斷向外冒著寒氣。
沈翊來到冰棺前,他骨節分明的手輕撫在棺蓋上,透過棺蓋可以看到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名女子,女子面容精致美麗,一雙柳葉眉,眉眼嫵媚。如果她此時睜著眼睛的話,定是美得驚心動魄。小巧的鼻子,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她身著一件素衣,胸前暈開的血跡,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朵盛開的紅色牡丹,如果不是因為她躺在那里,可能會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每每看到她的樣子,他總覺得她還活著,但是他無法欺騙自己。四年前,她奮不顧身地沖到上官翎面前,為她擋下了那一劍,而她也因此離開了人世。她倒在自己懷里的那一刻,他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他至今難忘她被血色染紅的笑容。
這十幾年來,他都是在為復仇而活,直到看到她死在自己眼前,他才驚醒,他的前半生從未為自己而活過,連自己心底的感情也從未看透,這樣的自己活得還真是失敗。
那場大戰之后,她將她的尸體帶了回來,為了保她尸體不腐,他跑遍了整片大陸為她尋來了這塊千年寒冰,為她打造成這口冰棺。三年來的日日夜夜,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一遍遍地講他們的故事,他知道他的過錯無法挽救,那就讓他永遠陪著她吧……
自三天前在湖邊談過話之后便再也沒看到過那名白衣男子從竹屋里出來。推門進去,便看到白衣男子靜靜的躺在冰棺旁邊的床上,臉上掛著安詳的笑容,胸前的一片紅顯得特別眨眼,白衣男子的手就貼著冰棺。冰棺里,女子的手與他只隔著一個冰棺壁,這樣看過去就好像兩個人手牽手一樣。
有人問過,為什么要在冰棺旁邊再放上一張床,白衣男子從來沒有回答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他已經告訴了我們,這張床是為他自己準備的,他早就想過在這里陪她度過一生。
這一次,是為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短暫的一生終于有一件事是為了自己而做的。他實現了對她的承諾,從此以后,他就可以永遠陪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