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軒哥哥……”

她五年不曾說出的稱呼，他五年不曾聽見的呼喚，讓彼此腳步都微微一滯。

記憶的畫面如潮水般涌出，一幕又一幕不斷切換。從十年前兩個小小身影，再到五年前婀娜多姿的少女，清俊挺拔的少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如若不珍惜現在，還有多少年華可以荒廢？

只是，要承受那些過去的傷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月華灑落溫潤如水的光輝，映照兩張年輕的臉龐，撫慰他們曾經受傷的心。

兩人相依著走到A大的相思湖邊，霓虹昏黃的燈光灑落湖面，仿若夜空里無盡的繁星。

清涼夜風溫柔地吹拂，菲瑜額上細碎發絲微亂，她輕輕地闔著纖長眼睫，紅唇輕輕感嘆。

“云軒哥哥，你還記得我們高中那個時候嗎？”

沈云軒聽罷，輕笑一聲，墨瞳里盛滿笑意：“當然，那時候你不想學習，就讓我帶你來這里。”

“是的，我們說過要一起考上A大……”

想到曾經美好夢幻的回憶，卻被現實殘酷地掐斷。菲瑜臉上笑容微微一斂。

沈云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他的女孩還是這么單純，心事都寫在臉上。

與她相處，最是自在。

沈云軒眸光輕輕一閃，好似霓虹燈在他眼里灑下星光。

“子清那小子怎么樣了？這次回來還沒見到他呢？”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想起菲瑜的弟弟子清，他露出一抹懷念的微笑。

以前子清最喜歡跟著他，每每看到他，滿臉崇拜地表情怎么都掩不住。

嘴里都嚷著“我的沈大哥真厲害”這樣的話，反而與自己的姐姐不怎么親近。

“他……”頓了一下，菲瑜似有難言之隱，久久無法繼續。令他蹙緊雙眉，擔憂地看著她，莫不是真有什么事？

“自從考上C大后，他再也不見我，電話換了。去學校找他，也躲著不見。”

菲瑜抑郁地嘆氣，眼里滿是憂傷。媽媽去世之后，弟弟是她唯一的至親。她不知道爸爸在哪里，媽媽并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她的過去，就像個謎。

“是因為葉阿姨嗎？”

沈云軒眼神凌厲起來，他同樣地不解，子清這孩子是怎么了？越大越不懂事，當年那件事根本不能怪菲瑜。

“媽媽去世后，他不再跟我說一句話。他把當年那些事都怪在我身上，怪我沒有保護好媽媽。”

其實，她心里也十分自責，淚水盈滿眼眶，湖水波光粼粼，也在視線里漸漸模糊。

那年，在媽媽面對危險的時候，她不僅無法幫助她，還成為她的累贅。

的確是她的錯……

“你們怎么能這么想呢？當年的事具體我不知道，但是畢竟是我幫葉阿姨料理的后事，那種情況，你一個16歲的女孩能做什么？”

他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自責，這件事本身就是意外，是她父母那輩的恩怨，怎么能怪在一個孩子身上？

也許，只是他們無法接受母親的離去，寧愿自責而讓自己心里好過些。

“別想了，等我碰到子清，會跟他好好談的。有些話還是男生之間好說一些，他就是倔強叛逆了點，本質還是好的。”

說罷，沈云軒忍不住伸手環著她的肩，將她的頭輕輕靠在他胸前，安撫地輕拍她的背，才說出一番安慰。

或許是她堅強了太久，也或許是夜色靜謐幽深，能讓她卸下偽裝。

從十六歲到二十一歲雖然也就五年，她經歷的事足以讓她，由天真懵懂的少女，到了解世事無常。

她都已經忘記，曾經的自己，是什么模樣，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再做回真正的自己。

“還記得我家里那顆榕樹嗎？小時候我們總喜歡爬上去。”

沈云軒突然開口問道，嗓音干凈又有磁性，震動著胸腔讓靠著他的菲瑜，仿佛聽到來自他心里的聲音。

菲瑜只是點點頭，想到曾經頑皮活潑的他們，不由會心一笑，仿佛夜晚盛開的曇花，明媚誘人。

沈云軒沒有看到她的笑容，只感受到她點頭的動作，手不由得漸漸收緊，多希望就此將她嵌入懷里。

“可惜當時沒能錄下來，不然別人要是知道，菲瑜女神曾經竟然這么調皮，不知道是不是要稱你是女漢子了？”

他說著就笑了起來，好似月光都灑落在漆黑的瞳孔里。

菲瑜抬起頭就看到，他明亮的鳳眼折射的零碎光芒，仿佛可以驅散一切陰霾痛苦。

“今晚，我們再去看看無花果樹，怎么樣？”

沈云軒提議道，那顆樹承載他們的回憶，還有他的童年里的喜怒哀樂。

“方便嗎？沈……夫人不在家嗎？”

菲瑜有點訝然，明眸微微睜大，卻在提起沈夫人時，變得黯然神傷。

“菲瑜，你這樣稱呼我媽，她會傷心的。她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

沈云軒小心地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輕輕嘆了口氣。

“當年的事，是她們那一輩的恩怨，但也都是意外牽連，我媽自責，你也自責……

真弄不明白你們到底怎么了。當務之急，是應該找到兇手，雖然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他緊緊摟著她，心里升起憂傷，當年意外發生之后，他身邊至親至愛都因此受影響。

“雖然我都知道，但心始終跨不過……”

纖細的嗓音已然帶著哽咽，無法再繼續下去。其實她很清楚，無論埋怨誰，也換不回她的母親。可總要找出兇手，給媽媽一個交代……

忽然，菲瑜感到身體一瞬間懸空，下意識地環著沈云軒的脖頸，愕然地望著他，臉頰漸漸變得通紅。

“你相信我就是了，我們現在去找那顆樹。我現在這樣抱你，不是你曾經的愿望么？”

他勾起魅惑動人的微笑，眼底倒映地全是她。

她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過往那些青蔥歲月，以及年少荒唐夢幻的念想。

就在沈云軒抱著她大步往外走去時，身旁傳來一陣陣羨慕地聲音。

“哇，這是大四的學姐學長嗎？真是浪漫。”

“就是，該不會今天就是他們結婚的日子吧？”

“估計就是，好多大四畢業的學長學姐都是馬上結婚了。真羨慕，看他們身上的禮服，就像婚紗。”

……

菲瑜聽著不絕于耳的議論，將頭埋在沈云軒的懷里。今夜，就讓她沉醉一次，實現她心底最深的念想。

年少的他們，你們，我們，都有自己的憧憬夢想與期待。

雖然這些美好也會被現實的殘酷艱辛淡去，甚至抹殺。

可我們依舊不愿意放棄。

放棄心底最初的最純真的那些夢……

只因為那些美好會伴隨我們一生，成為我們不斷支持下去的信念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