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沈云軒細細觀察著她，五年不見，曾經純真的眼睛，也染上幾縷憂傷疲憊，忽然間揪扯般心疼。

這樣的神情，不適合她。他實在不忍看下去。

“你還好嗎？”

他率先出聲打破沉默。

她端起咖啡，輕啜一口，舌尖嘗到微酸苦澀，又帶著一絲甘甜，仿佛初戀般回味無窮。

咖啡溫暖冰涼的脾胃，舒緩她紊亂不安的心神。

“我……很好?！?

聲音緊繃沙啞，萬千心緒紛雜，只化成一句話。

咖啡氤氳水霧，視線朦朧，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忍不住伸手揮散面前霧氣，只想多看幾眼朝思暮想的容顏。

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你也喝咖啡了。我記得你從來不……”

沈云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閃過一絲懷戀。千言萬語卻在這一刻，都化作沉默。

“人總是會變的?！?

即使喝了咖啡，她仍感到嗓子干澀。

原本以為，她會以自信驕傲的姿態面對他，結果到了真正重逢之時，心依然潰不成軍。

沈云軒愣愣地看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她會如此回答。

五年了，那個記憶里單純，容易臉紅的女孩好像不見了。

現在的她，成熟優雅，五官明媚，眼眸深處總有一抹道不明的哀傷。

相對無言。兩人似乎都沉浸在過往回憶里，遺忘了現實中一切。直到咖啡飲盡，沈云軒才淡淡開口：“一起走走吧？”

菲瑜微抿紅唇，沒有回答。

其實她心里是不愿的，畢竟未從復雜的情緒里回復，她現在更想一個人安靜地呆著。

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理由拒絕，只好遲疑地點點頭。

在沈云軒溫柔繾綣目光里，微紅著臉起身離開。

背對他之時，菲瑜輕輕咬了咬唇。果然還是放不下，一與他獨處就輕易紅了臉。

可如果真那么容易放下，也就不會十五年戀戀不忘。

沈云軒一抬眸，望見菲瑜臉頰泛紅，心底不由泛著微甜，舌尖卻浸染苦澀。

如今的他，卻無法名正言順地擁抱她。

眼眸深處暗潮洶涌，面色一片冷凝肅然。只有望著身旁女孩時，才微露幾許柔和暖意。

兩人緩緩漫步在寂靜的街道上，沈云軒走在靠近馬路的一側，以守護的姿態保護她。

菲瑜低垂著臉蛋，露出纖細白皙后頸，微卷秀發細碎落在面頰，投下一片黯淡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此時的她，緊緊咬唇，腦海里一直是西裝革履的沈云軒。記得五年前，他還是青澀懵懂的少年，笑容靦腆，眼神柔軟。

如今，卻已經是菁英氣質，雖低調內斂，但掩不住一身王者霸氣。剪裁合身的ARMANI西裝，襯得他越發挺拔沉穩。

“在想什么？”

熟悉清冽的茶香迎面而來，菲瑜回神才發現，沈云軒微微側頭靠近她，低聲詢問。

“沒事?！?

她抬頭看他溫潤眉眼，忽然間發現，他們距離只有幾毫米。

忍著羞澀，往旁挪了挪，臉上好似抹上胭脂。清香一直淡淡縈繞，不曾散去。

她知道，那是他最愛的普洱茶香。記憶里，他喝茶時優雅愜意的姿態，讓人無端著迷。

若有似無的茶香里，身旁行人匆忙而過，車輛呼嘯穿梭，只有云軒與她同行。

時間似乎靜止，畫面仿佛定格，一切紛擾都與他們無關，世界只剩兩人相依相伴。

天空飄著紛紛細雨，灑落清涼。雨霧混雜泥土芬芳，溫香馥郁。不知不覺，他們來到A大，菲瑜正在這讀大四。

學校門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沿著走道花團錦簇，姹紫嫣紅。石壁矗立門旁，草書鐫刻其上，筆觸行云流水，恢宏大氣。

兩人緩緩走入校園，這里到處洋溢青春氣息。橫幅上話語奇思妙想，樹梢上氣球五彩繽紛。

學生結伴而行，面帶笑意，相談甚歡。情侶成雙成對，雙手緊牽，親密相依。

菲瑜擔心遇到熟人，一時解釋不清兩人關系，緊張地輕咬嫩唇，抬起手臂遮住雙眼，希望別碰到熟識的同學。

“菲瑜，怎么了？臉這么蒼白。”

沈云軒鳳眸隱含關切，心里有些擔憂，她氣色這么差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事。”

紅霞染上臉頰，菲瑜抬起濕漉漉的眸，飛快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浸染絲絲溫柔。只一瞬，她又迅速低下頭，抬手遮著漂亮眼睛。

看著她這個模樣，他心里有些著急，沉穩的腳步一停，迅速地擋在她身前，一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要不去醫院看看吧，我……”

擔心，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呼喚，打斷他未說完的話。

“菲瑜！”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對面街道，一個陽光帥氣的男生朝他們揮手，臉上掛著溫暖的微笑，懷里抱著幾本書，快速地跑向他們。

“方學長?！?

菲瑜輕輕點頭回應，發現自己被認出來，只好放下手臂，朝他甜甜一笑。

心里卻微微嘆氣，怎么就遇到他了呢？

“你怎么在這里呢？”

方涵本想繼續問些事，看到她身邊挺拔俊逸男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危機意識，嘴唇微動，改口道，“這位是？”

“他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剛剛回國……”

菲瑜猶豫許久，才開口介紹，還未說完卻被沈云軒打斷，他不想聽她生疏的話語。

“我是沈云軒?！?

簡簡單單一句，卻似帶有千鈞之力，沉沉壓在方涵心上。沈云軒伸出手與他相握，手中力道強勁，令他指骨發麻，竟短暫失去知覺。

為了不在佳人面前失態，他仍然扯出舒朗笑意，如陽光般溫暖人心。

對比起來，沈云軒眉眼透著寒意，更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氣勢沉穩，無可比擬。

方涵一瞬間漲紅了臉，在這個男人強大氣場下，仿佛一切心思都無所遁形。他心里忽然明鏡般透亮，這個男人就是傳聞中，菲瑜的初戀？……

他之所以對這些事好奇，是因為菲瑜是他心儀的女孩。他所在的律師專業都知道，他對菲瑜的一片心意，無奈她卻不愿接受。所以他跟菲瑜的同學多方打聽，才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記著初戀。

本來這是個秘密，可是她的同學被他的赤誠感動，才委婉地告知這件事，愿意給他一個機會。也希望菲瑜走出初戀的傷痛，真正擁有美好的青春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