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這夜宴都快開始了,你說皇上現在把王爺叫去,究竟有什么事?”楚云再一次的張望仍不見鳳遠兮的身影,有些擔心起來。
柳勁松吃下一顆梅子,漫不經心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今晚被賜婚的可是晉王大人,你這大將軍急什么呢?”
“怎么能不急?本來娶步二小姐就非王爺所愿,現在就怕他一時來了脾氣不理會這事直接走人了,豈不是讓皇上和步相難堪?這后果可是不堪設想?!?
楚云并非擔心婚事不成,而是擔心和晉王好不容易掌握在手的北軍會因這件事被皇上猜忌而起了防犯之心,日后他們的事就會難以展開。
柳勁松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嗤笑道:“你太不了解我們的晉王大人了,他若是一個如此沒有度量的人,豈能……”
“你們都退下!”
一聲不帶任何溫度的輕叱,打斷了柳勁松的話語,把眾人注意力都引向門口。
那是一個神情冷峻的男子,鳳眸狹長,此時里面微含厲光。一身雪錦綢緞華服,更是突顯他全身上下那股冷冽而傲然的獨特氣質。披散的黑發,微微凌亂,卻一絲不損他的高貴,反而平添攝人心魄的震撼美。
是晉王鳳遠兮!
宮女們垂首魚貫而出。
楚云見他臉色不對,心頭有一絲不祥的預兆跳過。
“皇上這時候找你去究竟何事?”
鳳遠兮緊抿薄唇,緊緊地注視著他,眼眸里閃過一絲悲哀,是一種就算他在北國抵御外敵時都未曾出現的表情。良久,他才從唇齒間一字一句地逼出幾個字:“皇上不僅讓我娶步驚艷……還要連步芳一并娶過來。”
“此話當真?”柳勁松和楚云異口同聲地問。
鳳遠兮沉痛點頭。
楚云瞳孔微縮,步芳……要嫁給鳳遠兮?
柳勁松倒抽口冷氣,皇上此舉到底何意?
他思索了下,猜測道:“或許……皇上怕貌丑的步驚艷不能讓你心平,便將步芳也一并嫁給你,一來能讓你抱得美人歸死心塌地為他效命,二來又能滿足了步相急切嫁出丑女的要求,可說步芳一嫁,表面上是三方面都得到了好處,可是步芳……”
他看了神色瞬間蒼涼的楚云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鳳遠兮冰冷的眼里有著難以掩飾的怒意,別人不知道,難道皇上會不知道楚云對步芳非比尋常的感情?是人都知道皇上此舉的用意——離間他和楚云!
想到這里,他冷笑一聲,轉身就朝外走去,“答應娶步驚艷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還讓我娶步芳挑撥我們兄弟之情,簡直欺人太甚,我現在就當面向步相退婚。”
“不可!”楚云殘存的理智讓他必須攔住沖動的鳳遠兮,“若現在去退婚,就會證明你根本沒有誠意為皇上效命,到時候不僅皇上會打壓你,連步相都會處處針對你,如果再加上一些落井下石之輩,我們的處境會非常艱難,這些年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王爺,必須忍!”
鳳遠兮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之前讓他娶步驚艷,他就沒置一詞,一個不知羞恥對他死纏爛打的丑女,娶回家,也不過是一個任他擺弄的玩具,就算她得到了名分,不給她任何實質的東西,痛苦的還是只有她。而現在加上一個步芳,形勢就會變得大不一樣,步芳對楚云的意義絕非一般,如果他遵了皇命,就對不起兄弟,如果想挽住友情,就必會逼得他妄顧圣意,他……已經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
楚云冷靜握住他的手,神色凝重:“兒女私情算什么,當以大局為重。不管情勢怎樣,楚云都會站在王爺這邊,請相信我!”
他的眸子里滿是真誠,手掌里傳遞的全是不滅的熱力,令鳳遠兮幽潭般的眼眸里染上了一絲濕潤,這就是患難與共的兄弟,這就是外力不可憾動的友情。
其實他不是莽漢,沖動亦是另一種發泄,過后的冷靜比誰都知道要顧全大局。他亦握緊楚云的手,語調鏗鏘有力:“好,那么請你也信我,等我們不再受控于人,我一定還你一個完整無缺的步芳。”
楚云望向案幾上落淚的紅燭,沉聲道:“不用這樣,一切靠緣份。”
柳勁松看著兩人,忽然笑言,“如果王爺真心,楚大將軍又何必推辭?”
鳳遠兮沒理他,只是對楚云低聲道:“不是我矯情,你知道,我已有了意中人……”
這句話,讓三個男人腦海同時映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微頓后,鳳遠兮語調變得冷漠,“一切都是那步驚艷惹出來的,今晚……我會讓他們都不會那么好過……”
他帶著周身冷若冰霜的寒氣大步走了出去。
楚云沒有再攔。
柳勁松望著離去人的背影從竹榻上跳下來,彈指一笑:“步相的這招買一送一,看來讓我們王爺不甚滿意,這氣沒地方撒,倒霉的,也不知是誰?”
“你們看,坐在那邊蒙著面紗的就是步驚艷?!?
“是嗎?看她穿得好奇怪,花花綠綠的,就像一只發情的花孔雀,難看死了?!?
“就是,她以為蒙住了面孔,就沒人知道她長得丑了,真是好笑,難道她不知道丑八怪就是丑八怪,遮住了還是個丑八怪……”
“丑八怪還不知道羞恥為何物,竟然想嫁晉王,簡直讓我一口氣順不過來,實在氣人?!?
“氣也沒辦法,誰叫人家有個只手遮天的爹?”
平日安靜的芳華園,已是賓客滿至,宴會還沒開始,主座上仍空。相熟的女眷坐在一起,其樂融融,互相談論私語著。
而她們那些各式各樣的冷嘲熱諷恰恰好的往耳朵里鉆,令步夫人和步芳坐在眾多宮女侍候的席上大覺臉上無光,有一種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覺,向來長袖善舞的步夫人正準備帶著步芳往旁邊的桌子上湊,想不到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語的步驚艷先一步起身上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