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后遺癥

這一次昏迷的時間似乎更長了一些，梵天腦中不停的變幻著各種各樣奇怪的畫面。畫面中有很多穿著白衣服戴著白帽子和口罩的人在自己的周圍來回走動，把一個個圓形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有個看不清臉的人在自己耳邊大聲說著聽不懂的怪話，還不時翻開自己的眼皮用亮亮的東西照著什么。

他們要干什么？要吃我嗎？梵天腦中的那群白衣人漸漸模糊了起來，變成了一頭頭巨大而又丑陋的怪物。這些怪物的眼中無一不閃著貪婪的光芒，每一頭都是滿口獠牙口水肆意。它們慢慢的靠了過來，擠在一起融成了一頭更為巨大的怪物。這頭怪物伸長了舌頭舔上了梵天的額頭，那針扎般的疼痛感是那么的真實，那么的令人驚恐。

這是什么樣的怪物？猙獰可怖的臉上滿是膿包，隨著怪物不時的咧嘴，它臉上的膿包被擠出了一絲絲濃稠的汁水，兩只土黃色的眼珠在昏暗的環境下散發著弒人的兇光，從后腦往下長滿了骨刺。而這個怪物的身體，竟然只有半截！胸下的巨大創口還在冒著熱騰騰的霧氣！

是那只咬開自己脖子的怪物！

“不要，不要，不要啊！”梵天驚恐的大聲叫喊著，猛的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空蕩蕩的白色房間，周圍是各種各樣的儀器，哪有半點怪物的影子。

原來是夢……梵天靠在床頭心有余悸的用力喘息著，頭上滿是涼颼颼的冷汗。

不過，這里又是什么地方？又是誰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的？

“你醒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那堆儀器后面傳了出來，聲音雖然蒼老，卻難以掩飾其中的興奮。只是這聲音顯得過于突兀而且不合時宜，梵天一個激靈從床上滾了下來，抬起手臂想要射出電流，不料手臂異常的酸軟，連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發不出電了是吧？你在地表上耗光了自己的電能昏了過去，在那種情況下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腦袋從儀器后面伸了出來，對著梵天笑了笑，“想吃點東西么小朋友？來碗燕麥粥怎么樣？”

一聽到有燕麥粥吃，梵天的肚子馬上像打雷的一樣響了起來，使勁的點了點頭。待風卷殘云般的吃光了機器人送來的一大碗燕麥粥，梵天的身體多少恢復了一些力氣，精神也好了很多。而那老人仍舊是埋在儀器堆里忙碌著，連頭也沒有抬過。

“請問，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誰？”放下了手中的碗，梵天慢慢走了過去小心的問道。被人家救了還要出手電人這種事梵天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更何況還吃了人家的東西。那個老人沒有說話，還是在儀器堆里忙來忙去，嘴里絮絮叨叨的念著什么。梵天忍不住提高音量又問了一句，而那個老人仍舊是自顧自的忙著，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梵天說話一樣。

又是一個工作狂。梵天聳了聳肩膀沒再追問，又坐回到了床上。

印象中在貧民窟時爸爸媽媽也是這么忙于工作的。貧民窟的人比不了其它等級的公民，介于貧民的特殊身份，不可能像二等公民那樣有資格接觸價值極高的礦產和農作物，只能靠做地下空間的挖掘工，或者用地下植物紡出的纖維布料制作廉價的衣物來換取口糧。

爸爸是個勤勞的挖掘工，他一天的工作量是普通人的一倍還多。母親一天則能為二十多個礦工和農民做出工作服，那可都是一針一線細細的縫出來的。而如此忙碌一天超額完成的工作量，也只不過能為智力低下的自己換來額外的一罐合成罐頭做宵夜而已，雖然罐頭中只有一個小小的土豆。

梵天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舌尖甜絲絲的，想必剛才那碗燕麥粥里還放了貴重的白糖，不然也不會這么的回味無窮。貧民窟的人什么時候嘗過這么美味的燕麥粥？更別說是那昂貴的糖了。梵天突然覺得上天有些不公，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能吃到高級的食物，而有些人則要辛辛苦苦的忙碌一天，才能給自己孩子換來額外的一個土豆來填飽肚皮？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貧民窟的人要爭著去進行聯盟實驗的原因了，只要能通過實驗，便能夠直接進入十三聯盟的直系武裝部隊，身份也會直接從最低等的“奴隸身份”直接升級為一等公民，連家人甚至都能得到相同的待遇。只需參加個實驗并且完成它，以后便不需要再用大量的勞動力去換取那只夠果腹的口糧了，貧民們又怎么可能不趨之若鶩的爭相參加那根本沒有人通過的實驗呢？

實驗！實驗！梵天心里對這個世界沒來由的一陣厭惡，如果沒有實驗父親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自己和媽媽也不會被人引誘從貧民窟搬到二等公民的居住區，而自己，又怎么會被送上地表差點葬身怪物之口？

該死的實驗！梵天腦中又是一陣眩暈，下意識的揚起了手臂，一陣熟悉的酥麻感覺傳到了指尖……

“閉氣！”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上了梵天的后背，傳遞過來一道暖暖的熱流。這道暖流在梵天的身體里飛速的流轉，速度越來越快。梵天在這熱量之下只覺得渾身毛孔大張，體內的寒氣在熱量的逼迫下順著毛孔涌了出來，而那股莫名的煩躁也跟著消失了。

“你在地表呆的時間太長，體內寒氣太重，很容易影響到思維。所以千萬不要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以免害了別人也害了你自己。”那只大手慢慢的離開了梵天的后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訴我。”

梵天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了那個體態臃腫、有著一頭白發的老人，喘了口氣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誰？”

那個老人樂呵呵的看了看四周，“這里是地下世界十三聯盟之一白家的醫療室，而我是維達曼生物科技公司的負責人、聯盟議會的老議員基德。還有什么想問的嗎孩子？你已經到家了。”說話間這個老人一直緊盯著梵天的眼睛，那眼中熾熱的光芒頓時讓梵天手足無措，受寵若驚起來。

雖然從前智力低下，但父母整日念叨的聯盟領導的名字自己也早就記住了。基德博士正是聯盟的十三個高層領導之一，擁有著可以和神兵軍團、自由天堂兩大軍事集團相媲美的強大實力。而白家，更是高位于聯盟頂層的超級家族，能和這種層次的人物近距離接觸，又怎能不讓梵天感到受寵若驚呢？

“不要緊張，我的小梵天。”基德博士慈愛的撫摸著梵天的頭發，像是在輕撫自己的孩子一樣用心，“這里十分安全，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

梵……天？充滿溫暖的話語沒有讓梵天產生一絲的感動，反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腦中的某些東西閃了閃，開始突兀的碎裂起來，漸漸變成了一片空白。

“梵天？”梵天的眼神有些空洞，呆呆的看著基德博士，目光漸漸滑向了他的身后，“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的感覺，可是，誰是梵天？”

“你，不知道梵天是誰？你不記得梵天這個名字？”基德博士奇怪的問道，表情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梵天愣了愣，仔細想了一會疑惑得搖搖頭，“不記得，我從來都沒聽過這個名字。誰是梵天？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那你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嗎？”基德博士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像是手電筒一樣的小巧儀器，對著梵天的腦袋照了照。熾白的燈光照射過去，立刻在梵天后面的墻壁上投射出了他的大腦立體圖像，“好好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我不記得！我的頭好痛！好痛啊！”梵天抱著頭努力的回想著，卻什么也想不起來，腦中亂糟糟的像是插進了一根尖刺用力的在腦顱中攪動著，疼痛難忍。

“好了，你可能是太累了才想不起來，休息幾天應該就沒事了。”基德博士輕聲安慰道，從一旁的柜子上拿起了一個針筒，在梵天的胳膊上扎了一針鎮靜劑，然后把他抱回了床上。梵天的眼皮努力睜了幾下，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當畫面播放到這里時，基德博士拿起遙控器關掉了監視器上播放的錄影，長嘆了一口氣轉頭向身旁的白冰問道，“你怎么看？”

“他長得好帥啊！”白冰雙手托著殷紅的臉頰，完全一副小女人的幸福狀，連眼睛里都在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我是說你對他記不起自己名字這件事怎么看，誰問你他帥不帥了？”基德博士沒好氣的對著白冰一聲怒吼。

白冰一怔也恢復了正常，沉默了好久才皺起了眉頭說道，“這個，好像不是失憶，如果是失憶的話根本不可能通過腦電波投影來窺視他的夢境，看到他父母的樣子。說是選擇性失憶也比較牽強，畢竟只是一個名字而已，除了他的名字，他該記得的還是一樣記得，什么都沒少。我覺得這個應該算是遺忘，他的DNA樣圖是你拿給我的，想必你的結論和我應該一樣。”

“是的，我也認為是遺忘。”基德博士使勁揉了揉眉心，表情陰郁的說道，“梵天在地表一次性接受了大量的輻射，本該當場死亡卻陰差陽錯的進行了變異。不，按照‘那個東西’的表達方式，這應該叫做‘地域性被動式進化’。可是這種‘進化’附加的后遺癥實在是太可怕了。”

說到這基德博士有些語無倫次了，索性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件扔給了白冰，“你看看吧，這是多么危險的‘進化’！如果我們的士兵都得到了這樣的進化，那么人類可就真的完了！”

白冰奇怪的看了基德博士一眼，拿起文件仔細的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