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不……千骨,我們進殿再說?!?
[……]
已經是傍晚,天邊的斜陽斜射在大地上,把大地染成了金黃色。太陽快要下山了,它要與世間的塵埃告別。溫暖的余暉普照在樹林中,在樹葉中心點亮,漸漸地進化為一個個迷人的漩渦,讓人不知不覺得撲朔迷離起來。夕陽收回它心中僅有的一分不舍,退隱下山頭,順手贈送給人們一個寧靜的夜晚。
蜀山雖說沒有長留山上的守衛那么森嚴,不過時而還是有幾個人輪流探視蜀山的情況,讓一些妖人沒有可趁之機。蜀山說大不大,但卻可以把一切都布局得井井有條,看起來雄偉肅清。
云隱此刻正坐在蜀山掌門專用的書房內,看著桌上的毛筆暗自出了神。不知不覺的,他竟然想起了清虛老道,多少年了,誰還記得曾經在書房內忙碌著處理公務的那人?骨瘦如柴,嚴謹認真,蒼老的背影讓人們不得不想著那背后又是怎樣的艱辛呢。
蜀山在那位敬愛的老人手下發展的如此昌盛,雖說曾經蜀山上經歷過了一場不堪入目的腥風血雨,但是在花掌門的力挽狂瀾下,終于重振有望。傳到自己這一代時,自己才能深刻體會到掌門的用心良苦、責任與擔當。云隱手扶在桌上,輕聲嘆息,屋內的燭光也似乎被震驚到了,忽然的一抖。
“咚咚咚!”屋內不知道何時回蕩起了木頭敲打的聲音,清脆地傳入云影的耳中,毋庸置疑,有人敲門……云隱正在思索著,接著耳中又傳入了一句女聲“云影,我有事找你,可以進來嗎?”熟悉的聲音響起,赫然是花千骨。
云隱心頭一震,沒有絲毫考慮地轉身上前打開了門。
初見時,他是天真無邪的少女,皮膚粉嫩,帶有絲絲隱隱的光澤。小小的包子臉也是一臉純真萌萌之意在人心頭浮現,說不出來的喜愛,可是如今她是有經歷多少滄桑磨難呢?消瘦的臉在黑夜中竟有種說不出來的蒼白之感。
“掌門?!边h遠打量著面前人一番,終于還是先開了口“這么晚了怎么還沒歇息?可有什么煩心之事?”
“哦……”花千骨,長長地“哦”了一聲。神情有些緊張,雙手不自然的緊緊握著捏出了一把冷汗“我……”嗯?云隱眼睛睜得大大的,這可是掌門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看起來那么失態的。頓時心中一陣亂鳴……掌門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呀。
“算了……云隱,你如果不習慣,還是叫我掌門吧?!被ㄇЧ俏⑿?,蒼白的臉上終于帶上了一點光彩。
云隱剛開始是有點遲疑,過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又叫花千骨為掌門,頓時尷尬之意浮滿了兩頰,兩腮微紅賠笑著干干地點了點頭。明白場面尷尬不好逆轉,于是雙手恭敬地拜向花千骨,關切道“掌門,有什么話……如果不介意的話,進去說吧?!边呎f邊抬頭望了望天空,眉頭微皺,之后收回視線,再次恭敬地說,“今晚烏云密布的,看樣子天氣不太好,外面冷容易著涼?!?
花千骨見他滿口認真的樣子也不好拒絕,順勢答道“好?!?
[屋內]
在屋子這個密閉的空間內,說話聲變得比方才在外面的清晰了不少。
“掌門,看你今天心神不定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花千骨只是坐著,靜靜的看著地板也不知道在糾結著什么,隨后才慢慢的道“云隱,我想向你借一件東西,它對于蜀山來說很重要,可是……”
“六界全書嗎?”云隱思索片刻。對于蜀山重要的東西除了拴天鏈就是六界全書了,可是拴天鏈已經位列十方神器化為妖神之力,至于重要嘛,莫非掌門指的是六界全書?
“嗯?!?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想還是算了……”花千骨慌張地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云隱向前勸道“掌門說的哪里的話?六界全書放在我這兒也沒有什么大作用,如果掌門有什么需要的話,盡管拿去就是。”
花千骨面露喜色,但卻沒有直接表現出來,只是微微點頭。
云隱見花千骨這么喜悅,心頭也是一陣滿意,但疑惑卻越來越深,“不知道掌門拿去是……”
“哦……我只是有一點疑惑不太明白,想查查看六界全書,明早就奉還給你。”
“好吧?!?
不消片刻,花千骨并沒有久留,干脆的走了,也許是她害怕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了云隱。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在手中,可是為什么還有一些遲疑不決?是擔心那個長留上仙嗎?
[長留山,絕情殿]
絕情殿,偌大的宮殿就這么佇立在黑夜當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夜的絕情殿比以往的都要莊嚴、都要安靜、都要冰冷。曾經這座宮殿可是長留山弟子們所心心念念的地方。他們向往絕情殿里的華麗,當然誰不想成為掌門首徒呢?可是自從白子畫發話說道此生只收一個弟子的時候,絕情殿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了。他們看不見,更別說成為掌門首徒了,所以絕情殿變得越來越冰冷起來。
本來白子畫身邊可以有一個此生唯一的徒兒相互陪伴,可如今偌大的絕情殿也只有剩下他一個人而已,桃花樹也在這黑夜中失去了顏色,茫然。這夜……他無法安然入眠。
“小骨!”一聲急促的呼喊聲打破了絕情殿的平靜,漆黑的房間里忽然間亮起了燭光。白子畫猛然翻坐起來,看著那微弱的燭光出神。他緩緩地,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施法點光的細指,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驚動了什么。
他仔仔細細的環顧整個房間。澄澈的眼眸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帶上了迷茫的色彩。劍眉緊皺,讓人的心也不覺得已一緊。相思要到什么樣的地步才會連在夢里都覺得一切都是真實的?當清脆的鈴鐺聲如夢,如幻地響起時,他想都沒想就清醒了過來。點亮燭光,是害怕她看不見自己;皺眉,是擔心她現在處境如何;尋找,則是心有希望,但愿能夠找到她的身影。是小骨回來了嗎?他在心里輕輕地問。
“轟隆……”大雨在蓄力了很久之后,終于還是傾盆而出了,勢如破竹的雨水無情地沖刷這世間萬物。都說“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笨墒墙褚沟拇河辏瑓s是這般的猛烈,陣陣寒風給人帶來刺骨的冰冷,絕情殿外也被大雨所侵蝕。朦朧朧地從雨聲中傳來清脆的樹枝折斷的聲音。
素白的紗衣在在黑夜中若隱若現,身影雖然高大,但在大雨中又有些渺小瘦弱了,他輕移腳步,當走到桃花樹前面時,潔白的衣襟已經被雨水淋濕了,停在原地挺久。絲毫不畏懼大雨帶給自己徹骨的寒冷。心不在此,又何來的寒冷之感?輕慢的腳步戛然而止的是同時,他伸出雙手慢慢地彎下腰,拾起地面上被大雨打落的花瓣。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沒有人能夠看得透他在黑夜大雨之下隱忍痛苦的表情。
[蜀山大殿前]
“好了,云隱,就送到這里,還有很多門中之事等著你去處理呢?!被ㄇЧ亲叩阶钋懊?,回頭對云隱吩咐。處事不驚的樣子顯得她更加成熟,云隱跟在后面,聽到這句話時便立刻停下了腳步,輕整道袍,“那掌門你一定一路小心啊?!?
花千骨身邊的竹染則是一幅不屑的樣子,對著云隱打發似地擺擺手“走吧走吧多說什么。”這句話要是被蜀山中人聽到了,不知道會對竹染實施怎樣的一頓毒打,竟然敢忤逆掌門!
云隱并沒有生氣,只是低頭輕輕的笑了笑,明顯有些尷尬,隨后作勢便要往回走。
花千骨無奈地瞟了竹染一眼,然后急忙地叫住云隱,“云隱,等一下!”
“掌門有何事吩咐?”云隱停住了講腳下的動作,震驚地看向花千骨,接著就感覺手心里多了什么東西,一臉的怔然。只見花千骨正把一本書往他手里塞。
花千骨陪笑,清純的笑臉如一縷陽光,溫暖的陽光灑入人們的心間,“這六界全書交還于你了,云隱,望你能夠好生看管,千萬不能入邪惡之手。”
“好?!痹齐[鄭重的點點頭,隨后向花千骨,行了個禮,“掌門放心,云隱一定不違所愿,”
“花千骨,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還是你改變主意了?”竹染苦著臉沒好氣地責問道。
花千骨抬起頭望著萬福宮上方的天空沉吟了一會兒,好像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的樣子,她的表情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那是不舍之情。半晌她終于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的回答“走。”她沖著云隱點點頭,他這才平靜下來。
就在花千骨和云隱剛轉過頭的那一刻,花千骨的神情忽然凝重了起來??粗罩行煨炻涞氖嵣碛埃耐姿查g放大,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么,臉上復雜的表情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憂慮。
“要去哪里?”來人發話。
“哦……這不是長留上仙白子畫嗎?怎么來這了?”竹染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雙手抱胸,一副不氣死人不罷休的樣子。云隱也是忽然停住了腳步,“尊上……”
“我……我……”花千骨支支吾吾的,身體微微有些不穩,像是被震驚到了。
竹染雙手負背,輕哼了一聲就大搖大擺的走了。經過白子畫旁邊時還故意打量一番,繼續前進,離開時留下一句話,大聲激蕩,“花千骨,我想你還是想清楚了,要是到時候后悔就來不及了。我可不喜歡幫別人做這種悔不當初的事情。”
花千骨此時已經顧不上什么,在白子畫面前她已經完全亂了分寸,云隱見到兩人沒有說話,也不好開口,于是向花千骨告了個別之后往萬福宮內走進去。
花千骨只還是看著白子畫,兩只手不知所措的到處亂動著,半天沒有說話。她內心深知憑借白子畫的智慧肯定總有一天會找到會找到她的,但是,可沒有想到就這么一夜工夫。她甚至不知道再次見到白子畫時,該用什么理由來為自己分辨。
白子畫不知道花千骨究竟在想著些什么。但不論如何他這次是絕對不會放她走的。
白子畫皺眉,緩步向花千骨走去,潔白如霜的白袍在風中吹動著,沿著他走過的軌跡留下一道柔美的弧線。他總是纖塵不染的樣子,圣潔地讓人不敢接近。
花千骨看白子畫正向自己走來,身子居然條件反射般向后退了幾步。
“你還要逃到哪里?”白子畫的語氣中充滿了責問,雙手緊緊抓住花千骨的肩膀,目光在她的臉上徘徊,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
“我……”花千骨待在那里,肩膀上傳來的痛楚,讓她不得不保持著清醒,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近在咫尺?;ㄇЧ强梢郧宄馗杏X到白子畫的鼻息在耳邊徘徊著。忽然她的心頭一陣浮動,表情很不自然地別過臉去,“師父,我……”
小骨,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親口說出事實的真相嗎?
“師傅對不起,小骨隱瞞了你那么久,我……”花千骨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疼惜,“師傅,對不起,小骨只是想要復活東方他們,小骨真的無法忍受他們不在人世的事實?!?
白子畫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眼神里裝滿了喜悅。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幫花千骨是拭去淚水,動作溫柔,小心攬她入懷,無盡的愛意盡露而出?;ㄇЧ墙K于不再顧慮了,打開心結,雙臂環住白子畫寬大的肩膀,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