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翁抬起頭,鐃有深意地看著白子畫,半晌,他才無奈的點了一下頭,“沒錯,想要想使用復生術,就必須分離妖神之力?!?
白子畫聞言,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滿了疑慮與擔心,癡癡的看著地面。那……小骨不就……
為什么妖神之力要全壓在小骨一個人身上?她要是可以自由的做著一個簡單而快樂的女孩該多好。
已經是傍晚,藏經閣外的天邊悄悄地被印成了橙色,出現道道霞光。地面上僅有的一束陽光也隨之漸漸地往外頭縮回。也不知道是這景象太美了還是什么,白子畫看得竟有些投入了,陽光雖絢麗,卻總是只有一刻的輝煌,最終還是不得不離逝的,難道這就是不可改變的命運。白子畫暗自出神了。
突然聽到桃翁一聲咳嗽,白子畫這才緩緩地反應過來,收回在地面上的目光,正經地看向桃翁。桃翁見白子畫這般模樣,不覺有些吃驚。從前的尊上可不會這樣……不過仔細一想便又明白了這其中的微妙因素。
桃翁用他那,枯瘦的手再次捋了捋自己下巴的白長胡須,聲音沉重的道“分離妖神之力,其實并不像尊上所想象中的那么兇險。”自古以來,分離妖神之力,其后果不是昏迷不醒,便是魂飛魄散,所以一般沒有人愿意去冒險,這種強大的反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得住的??醋鹕现暗哪前闵駪B,桃翁便也猜到了七八分。他一定以為這是一條死路,殊不知……
“桃翁,您這是何意?”白子畫臉上本來是有微微的喜悅之色,但不久便又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追問。
“尊上可知蓬萊仙島的鎮派之物乾坤珠?”桃翁緊握拐杖,緩緩轉身,面對著白子畫,神情凝重。
“乾坤珠?白子畫疑問了一聲,思索了一會兒,道“之前聽師父說過,那乾坤珠有逆轉時空,混沌天地的巨大威力。當時,我也只是當做是一個傳說罷了,莫非確有此物?”
“嗯。”桃翁長長地嗯了一聲,面色看起來有些激動,“妖神之力可以和乾坤住相互吸引,發揮讓人意想不到的威力,可逆轉天命,使出復生術,可謂是綽綽有余?!?
白子畫聽桃翁這么一說,心頭有一股莫名的激動。但又不好表現出來。不曾想,蓬萊一門除了神器之一浮沉誅,還有此等寶物。白子畫鎮定下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嚴肅起來,繼續追問,“難道……有了乾坤珠的協助,分離妖神之力就萬無一失了?”
“這……”桃翁看了看白子畫,有點猶豫。
“這也不盡然。”桃翁拄著拐杖向前走了幾步,干瘦的背影讓人為之心寒。良久,藏經閣才又響起了那滄桑的聲音,“乾坤珠雖然威力巨大,復生術是一定可以成功的,可是……”桃翁頓了頓,看著白子畫,“可是……卻難保施法之人收到反噬啊。運用得好,便可成功,否則……”
“否則什么?”白子畫聽桃翁話中的意思,似乎要完成復生術,還有一些風險,頓時心里一驚。
“否則啊……施法的人因為損耗了大量元神,只可能有一半的幾率活下來,此乃險之又險的事情。”桃翁說完,自己又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白子畫整個人頓時怔住了。一半的幾率?怎么可以讓小骨嘗試那么大的風險?小骨倔強的性格,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雖然答應自己不再去冒險,可是她的內心在想些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出于擔心,自己這才來藏經閣尋求復生術,好不容易有了點頭緒,卻怎的只有一半的幾率?
桃翁看白子畫這幅模樣,也是暗暗為他擔心,生死劫……難道還是……
[絕情殿]
“師父!”幽若走后,花千骨就一個人呆坐在絕情殿前的石凳上,若有所思,直到她看到那人熟悉的白色身影。她急忙地站起來,看著面前的人出神,好像是等那人已經等了很久。她什么都沒想,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什么妖神之力,沒有什么復生術,殺姐姐、東方、糖寶……他們都還活著,沒有任何煩心事可以破壞這份寧靜。此刻她的眼里剩下的只有驚喜罷了,也不知道為什么,竟是如此掛心于他。
白子畫在走來的這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頭低垂著看著地面,走得很是緩慢,無精打采的,仿佛又回到了中卜元鼎之毒的那段日子。之前花千骨,叫的那一聲師傅應該是沒有聽到吧。
“師父……”花千骨朝他那里走近了幾步,兩人之間相差不過一米的距離?;ㄇЧ遣恢挥X已皺起眉頭,目光在白子畫憔悴的臉上徘徊著,看白子畫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她疑惑至極,便又振作精神,故意把音量調高了一些,“師父你這是怎么了?”可白子畫好像還是沒有聽到,仍是低著頭,雙眼無神的看著地面陷入深思。
過了好久,白子畫才緩緩抬頭沖著花千骨,淡淡一笑,“師父沒事?!?
“哦。”花千骨遲疑地點點頭,眼睛是看面前的白子畫,心頭卻在思索,這哪兒像沒事的樣子?
“師父,你方才去哪里了?”
白子畫一怔,看著花千骨,半天都沒說話,不知道在猶豫著什么。
花千骨更似疑惑了,直直地盯著白子畫。
“……”白子畫想說些什么,手輕輕地抓住了花千骨瘦弱的手臂,眼神里帶著寬慰之情,柔聲道“四處走走罷了?!彪S后又望著花千骨,勸慰的語氣,“小骨,師父沒事,你不用擔心。”
花千骨看著白子畫,似信非信的樣子。不對的,師父肯定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可是為什么?
“小骨,今日身子可以好些”
“嗯,小骨已經完全好了,師父。”花千骨微笑著點頭。
白子畫聞言,心頭不知為何一痛,卻強忍著弄出一笑,收回了爪著花千骨手臂的手,隨后雙手負背,眼睛看向那課桃花樹,“那就好……”
微風從兩人中間的空隙吹過,帶著一絲暖意,在空中飄動的花瓣也飛舞了起來,像一群精靈在兩人周圍跳動著。
白子畫直直地站著,身上的白色紋花長袍隨風飄動,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面帶微笑,劍眉下澄澈如水的雙眸中隱隱有一絲光亮閃過?;ㄇЧ菋尚〉纳碥|就這般站著,雖不是孩童模樣,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竟可以這般的骨瘦如柴,與自己相差不過一個拳頭的高度,但卻顯得如此瘦弱嬌小。白子畫心里不禁一酸?;ㄇЧ前尊哪橗嬇c一身白衣交相輝映,更顯得皎潔無暇。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正與白子畫對視著。周圍靜成一片,只有風,還在吹著,桃花還在落著,此番景色如此唯美,讓人不禁想要用畫筆細細描繪。
白子畫的目光微微上移,不知何時一瓣嬌艷的粉嫩桃花竟穩穩地落在花千骨頭頂的發上。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下來,拿到自己的眼前?;ㄇЧ且粫r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望著花瓣出神不知道要說什么。與白子畫,相隔那么近的距離,兩人衣擺被風吹動,在風種纏打著著,似是不離不棄一般的情誼。
良久,白子畫把花瓣放到自己那如雪的袍子里,淡淡的說“既然它舍不得落地,那么就讓它留下來吧。”
花千骨眼神飄忽,神情極其不自然,他竟然不敢看白子畫,急忙轉過身,雙手緊緊握著,不知道在緊張什么。
“師父,小骨已經恢復好了,看來也不需要靜養了,我想,我想下山看看幾位故友?!被ㄇЧ堑恼Z氣聽起來有些慌亂,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轉頭望向白子畫,“可以么?”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流動,幸福的氣流戛然而止,這種氣氛安靜的要讓人窒息。
“好?!卑鬃赢嬙谛睦锇底試@了一口氣,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好久才重新看花千骨,“何時動身?”
“明天一早。”花千骨抿了抿嘴,堅定的回答。
白子畫環顧四周,天已經快黑盡了,緊鎖眉頭看著花千骨,像是猶豫不決,過了一會兒,他拍了兩下花千骨的肩膀,語氣平緩地道“好,明天一早就出發。”說罷,再次看了一遍四周,回頭對花千骨柔聲建議,“小骨,天色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
“那……師父……”花千骨試探著看白子畫,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細細觀察,竟有一點可愛在里面,仿佛……花千骨一直都沒變過。
“為師不困,小骨,你安心睡,為師會在外面陪著你,別怕,一切有師父在?!卑鬃赢嬚J真地看著花千骨,一字一句地說著,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般溫柔。
花千骨看向地板,半天沒有說話,不自在地匆忙抬頭看了一眼白衣勝雪的白子畫,轉過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白子畫看著花千骨遠去的背影,竟有些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