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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亮了

  • 夜間刑事部
  • 藤萍
  • 4671字
  • 2013-08-02 18:13:31

天漸漸亮了。

蘇釋一晚上都坐在那塊巖石上看著問仙湖,薛純茶和姜天然坐在帳篷里打牌賭大小,只有霍星是睡著了。她被姜天然特訓了大半天,還坐火車趕了一夜,早就累壞了。姜天然給她蓋了件羊絨毯子,春天初寒,睡在地上還是非常冷的,比如薛純茶就睡不來嫌太冷,而霍星沉沉睡了一個晚上。

太陽出來了,漸漸曬到了帳篷上。

“啊啊!輸了五百多。”薛純茶把撲克牌往地上一扔,“不玩了!姜天然,星星寶貝說得沒錯,你就是個惡魔惡魔惡魔~~~~吸金的惡魔~~~~”姜天然認真地說,“我可以還你。”薛純茶猛搖頭,“你不但侮辱了我的賭技,還想侮辱我的賭品,本大人認賭服輸,不可能賴賬的,還我就不用了,打三折怎么樣?”姜天然微微一笑,“好。”于是賭品很好的薛純茶付了三折的賭債,伸了個懶腰,“天亮了?噢噢噢——噢噢噢——”

霍星猛地坐了起來,薛純茶學公雞叫那聲音簡直難聽得媲美豬叫,害她一個美夢做了一半,被嚇醒的時候完全忘了夢到些什么。眨眨眼,她問,“天亮了?”

姜天然遞給她一條濕毛巾,那是剛才他用問仙湖里的水燒開后擰的。霍星接過來抹了抹臉,左右扭了扭脖子,“你們都沒睡?”姜天然搖了搖頭,“我們在賭錢。”

靠!之前是誰以為這長得像小白兔的惡魔不沾黃賭毒的?霍星白了他一眼,站起來東張西望,“蘇釋呢?”

“還在外面。”薛純茶“啪”的一聲又掰了塊巧克力,扔進嘴里咯吱咯吱的嚼著,“晚上很冷呢,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坐在外面,叫他進來也不進來,年輕人身體就是好啊。”霍星怒目瞪著他,“你為什么不叫他進來?”言下她沖了出去。

“耶穌他媽!我叫過了的。”薛純茶掰了另一塊巧克力丟給姜天然,“愛情的車輪隆隆向前不可阻擋。”姜天然用干凈的紙巾把巧克力包了起來放在旅行袋里,“天亮了,不想在這里待太久,那就快起來調查吧。”

蘇釋還坐在石頭上,身上的衣服已經干了,但顯然他的身體冷得像冰。霍星拿起姜天然燒好的開水刷了牙,又重新洗了臉,才側過頭來,“你干嘛不睡覺?”

“等天亮。”蘇釋看人的眼神都很凌厲,仿佛為了證明自己不像女人而瞪得分外的兇。她卻覺得這種兇巴巴的眼神很可愛,向他遞出一杯水,“冷不冷?我想很快就能查清楚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別太擔心了,也許什么事都沒有。”

蘇釋看了她一陣,接過了那杯水,喝了一口。

她松了口氣,露出了笑容,“想吃什么?我有壓縮餅干、橙汁和面包。”

蘇釋說,“餅干。”

她立刻把袋子翻了個底朝天,找出了好幾種餅干。蘇釋從里面選了一種原味的蘇打餅干,吃了兩塊。只是他吃了她兩塊餅干,已經讓她覺得心情大好,愉快得不得了。這時候薛純茶和姜天然已經把帳篷收了起來,招手了,“走吧。”

“要從哪里開始查?”霍星跳了起來,雖然蘇釋讓她激動,但“搜查”這種事也讓她興奮異常。

清晨的問仙湖清霧裊裊,蒼蒼的白霧掩去了地上荒蕪的雜草,漸漸的竟也顯出一種仙氣來。薛純茶幾人背著沉重的旅行袋,慢慢往問仙湖對面那兩座民房走去。蘇釋說他昨天已經去過了,那里什么都沒有。

問仙湖旁的泥土分外潮濕,霍星穿著板鞋踩在濕漉漉滑溜溜的泥巴里,心里叫苦連天,而同樣穿著板鞋的姜天然卻如履平地,他竟然能保持那雙鞋干干凈凈,沒沾到一點泥。另外兩個人卻不約而同穿著靴子,在這種滑溜溜的地上,至少能保持泥巴不鉆進鞋子里。

周圍除了泥巴就是雜草,再遠點就是樹林,鳥雀的鳴叫讓人偶爾會有錯覺,以為誤入了千百年前,或者是已經超脫到了俗世之外。清寒的風自水面上吹來,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只有幾只白色的鴨子在水面上游著,卻并沒有什么詩意。

從問仙湖這邊走到那邊出乎意料的困難,四個人整整走了兩個小時,才走到那兩處民房前面,薛純茶擦了把汗,長長的吁出一口氣,“怎么會有人喜歡住在這種鬼地方,再說問仙湖里不是不許養鴨子的嗎?”

“這問仙湖已經廢棄很久了。”姜天然首先從農戶家的柵欄翻了進去,左邊的這家農戶在家門口圍了個柵欄,里面本來養了不少鴨子,但現在柵欄被鉆出個洞,鴨子都從洞里鉆出去下問仙湖去了。而顯然鉆出洞來的罪魁禍首正是一條狗。

只是那條狗并不在柵欄附近。姜天然敲了敲門,里面無人應聲,他打開了柵欄的門,薛純茶施施然走了進來,敲了敲窗戶,“有人在家嗎?”

屋里依然無人應答。

蘇釋走到薛純茶身后,一把拽開了門,“門沒有鎖。”

門果然沒有鎖,一拉開大門,房間里的情景一覽無遺,當門的房間擺放著桌椅、電視、茶幾等等,東西都很破舊。大家都進了門,四處仔細觀察,屋里的東西基本上都還整齊,但牙刷毛巾之類的日常必需品不見了,廚房里的柴米油鹽還在,甚至壓在床板底下的一千塊錢也還在。

就像是屋子的主人只帶了少許行李出門幾天,很快就會回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卻一直都沒有回來。霍星翻進了鄰居家的院子,鄰居和這里幾乎一模一樣,要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那屋里新貼了一張形如黑龍的怪物的圖像,圖像前點著香。

香灰和圖像看起來都是新的,霍星摸了摸那桌上的灰塵,問仙湖旁樹木茂密的地方日常塵土并不多,但這桌上已落了相當厚的一層,人已經離開相當久了。

來到這里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究竟發生了什么,一切依稀是一場鬧劇,和游戲也差不了多少,但從種種奇怪的跡象看來,“水怪”這種事仿佛真的曾經發生過。這兩處民宅里曾經住著六個人,六個人都不見了,還有兩個上山游玩的中學生,八條人命懸在空中不知死活,她是不是應該把心態放得更認真端正一些,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嚴肅和有意義的呢?姜天然跟在她身后進了這間民宅,迅速戴上手套開始檢查一些簡單的物品,她也從口袋里拿出手套,戴在了自己手上。

她是第一次檢查現場,并且之前也沒有受過什么訓練,能讓他們檢查的現場都早已經取證完畢,不怕破壞。在幾間房里張望了半天,她突然注意到臥室里的衣櫥上有一面穿衣鏡,而另一面墻壁上也掛著一面鏡子。

鏡子對著鏡子,映出鏡子里的門戶千千萬萬重,像一個無窮無盡的洞。

難道是為了照前面的時候能夠看到后面,所以才掛了兩面鏡子?霍星在鏡子前試了一下,照穿衣鏡的時候身后的鏡子完全被擋住,最多只能照到側面,看不到背后。她伸手把墻上的那面鏡子拿了下來,墻上是一個做得很粗糙的格子,格子里什么都沒有。霍星湊近端詳,一靠近就聞到一股淡雅的幽香,接著她在磚頭砌成的格子里發現了一些暗綠色的粉末。

“姜天然!”她叫了起來,“過來看這是什么?”

姜天然從隔壁房間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一個紙盒子,霍星轉過頭來,同樣在他手里的紙盒子里嗅到了淡雅的幽香。姜天然在墻上的小格子里看了一會兒,“這好像是一種茶粉。”

“茶粉?”她莫名其妙,指著墻壁,“挖這樣一個洞,就為了藏茶葉?”

姜天然舉起手里的紙盒子,“隔壁房間同樣有這樣簡單的暗格,里面放的就是這個。”

“那就是說這一家有偷偷藏茶葉的習慣了?那茶葉呢?都喝完了?”霍星嗅著姜天然手里的紙盒子,那紙盒子的茶香很明顯,并且是一種不熟悉的幽香,讓人精神一振。

“茶葉哪里去了……”姜天然小心的把紙盒子和墻上的茶粉都放進干凈的袋子收了起來,“是個問題,也許是被人帶走了,也許是喝完了,也許是……”他微微一頓,霍星自己接了下去,“被偷了?”姜天然點了點頭。

“哈嘍!發現什么了嗎?”門口傳來薛純茶閑閑的聲音,一只長腿跨進門內,人倚在門口,對著隔壁指了指,“隔壁有驚人的發現哦,在后院偏僻的角落。”

“什么發現?”霍星有點畏縮,薛純茶故作神秘,壓低聲音,“后院的泥土底下,有兩具尸體。”

“尸體?”霍星真是嚇到了,“真的有尸體?”就連姜天然也有些意外,“尸體?”他沒有想到能這么容易發現尸體。

“跟我來。”薛純茶勾勾手指,兩個人乖乖的跟著他到隔壁院子。

院子里的土被挖起了一層,泥土中的確有兩具尸體。

霍星瞪著那尸體:那是兩具狗的尸體,一只大狗一只小狗。

蘇釋站在兩具尸體旁,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水澤般的光,她望向他:他的眼神在此時顯得憂郁,仿佛對這兩只狗的死感覺到非常悲傷。

真是個善良又單純的人,她想,看起來就像是要哭了。

薛純茶拿著根鏟子住著地,“毫無疑問這兩位不是壽終正寢,如果問仙湖里單純有水母樣的水怪會吃人不吐骨頭,那為啥吃狗還吐骨頭甚至還給埋了?顯然這兩只狗不是被水怪弄死的,鑒于自殺的可能性極小,所以應該是被人殺的。”霍星回過神來,“難道不可能是意外?”薛純茶悠悠的說,“也可能是意外,但我認為被殺的可能要大于意外。”

姜天然已在七零八落的狗尸體旁忙碌了起來,翻檢了一會兒,“這兩只狗很可能中毒,身上的蛆蟲遠遠比正常情況下少。”

“啪!”的一聲薛純茶滿意的打了個響指,“賓果!如果有殺狗的兇手存在,也許水里的水怪其實并不存在。”蘇釋突然插口,“但我看到了……”霍星也搶話,“我也看到了一個很大的黑影。”姜天然站了起來,脫掉手套,“如果要證明水怪不存在,那既要找到失蹤的八個人,又要將水里那奇怪的黑影撈起來看看究竟是什么?”薛純茶看著他提著的兩個袋子,“那是什么?”

“裝茶葉的盒子。”姜天然眼角微微一抿,露出純純的微笑,“我想是很特別的東西。”薛純茶接過袋子聞了一下,“哇噻!真是好味道。”姜天然說,“我記得不久前有一個全國茶葉大會,有一種特殊的茶葉獲得金獎,好像叫做‘翡翠菩提’,聽說茶香經久不變,泡在水里顏色就像玉石一樣,只要存放這種茶葉的地方,蒼蠅蚊子都不來的。評上金獎以后,茶葉價格暴漲到500克六十幾萬人民幣。”

“翡翠菩提?”霍星咂舌,“從來沒聽說過,那種茶葉是這里產的?”姜天然沉吟了一會兒,“如果是的話,那么這周圍的山林里就應該有散發差不多香味的茶樹,至少是植物。”薛純茶雙手環胸,看了蘇釋一眼,“你的女朋友理佳有沒有告訴你,她家里是做茶葉的?”蘇釋搖了搖頭,他還站在狗的尸體旁邊,“沒有。”

靠!寫信寫了三年多,連這種事都沒有聊到,難道是男的寫信過去“你好嗎?”,女的回信“我很好”,這樣就完了?霍星看著蘇釋憂郁的眼神,大方的伸手過去,“走吧,我們去找茶樹,如果能證明這里是‘翡翠菩提’的產地,那很可能理佳并沒有死,也沒有危險,只是被人綁架去制茶而已,你就不用太擔心了。”蘇釋不出她意料的沒有回答,但也沒有躲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山林里拖去。

薛純茶吹了聲口哨,“年輕真好啊,現在的女孩真大方,她為什么不來牽我的手呢?”姜天然微笑,“你認為這兩間民宅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薛純茶目視霍星和蘇釋的背影,“我嘛~~~我認為這兩間屋子里的人毫無疑問已經死了,只是尸體究竟藏在哪里,暫時還不知道。”姜天然嗯了一聲,“還有兩個中學生呢?”薛純茶說,“根據本地警方的調查,雖然有人報稱見到兩個中學生上山,并且再也沒有下來,但始終沒有看到中學生的家長大規模來尋找,也沒有鬧事,這是很奇怪的,甚至也沒有學校和警方聯系說丟了學生。”他看著霍星和蘇釋越走越遠,“你說那小子,這么矮,換換衣服,像不像個中學生?”

姜天然微微一笑,并不回答,“為什么你判斷這些人都已經死了?”薛純茶伸了個懶腰,“因為警察沒有查到這些人乘坐火車、汽車、飛機等等的記錄,而要從這里翻山越嶺走到鄰縣,至少要走半個月,就憑屋里的狀況,主人不像是有計劃要玩荒野求生十五天的樣子。何況三個多月時間,足夠讓這兩家子走去再走回來了。我們要相信同事,相信科學,既然沒有出圃元縣,屋里又是這么可疑的樣子,三個多月不見人影,應該是已經死了。”

“他們會不會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姜天然仍然不釋懷,“為了保守他們茶葉的秘密?”薛純茶把手里裝茶盒子的袋子一接一拋、一接一拋,“這事還有很多很多疑點,最奇怪的就是那小子的出現。他沉在問仙湖里究竟在干什么?真的是來找女朋友的?”姜天然說,“他的表情很真誠,小星很喜歡他。”薛純茶抓抓頭發,“那小子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起來也蠻讓人心疼的,看看再說吧。先找找尸體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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