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年老同志，早已把八字還只有一撇的事，告訴了周圍人。

白奶奶顧知沁女士，自然也聽說了自家孫子“相親”、“戀愛”的事，剛又隱隱約約聽到什么和潘愛玲沒關系，和潘愛玲不熟……

莫非……

白奶奶把玻璃杯放回茶幾上，優雅地側坐在沙發上：“難得回家早，跟奶奶聊聊？”

白導演：“嗯，好呀。最近忙著給新劇開播做準備，回家時您和爺爺都睡了。”

白奶奶：“新劇什么時候在電視上播出呀，我讓我那些老姐妹們都來看看我孫子導的戲。”

白導演：“二月第一天，在D城衛視播。”

白奶奶：“你們這是寒假檔啊？”

白導演笑容變大：“奶奶，你連寒假檔都知道啊。”

白奶奶：“我還知道收視率呢！你別以為奶奶年紀大了，奶奶可是跟著潮流走的。”

白奶奶笑容更甚，白奶奶雖已年過七旬，但頭發烏黑發亮，目光炯炯，眼角雖有幾條皺紋，但面上光潔，鮮有斑點，身姿纖細優雅，行動敏捷有力，要說老人家看起來六十多歲，也并不為過。

白導演：“我奶奶是可潮了呢，您可是我們小區廣場舞的領隊！”

白奶奶：“那可不，我們隊的舞蹈啊，都是我給編排的。誒，說起來，我們隊里好些個姐妹家，去年都添了喜事，老程家的孫媳婦都快養小寧嘞（生小孩了），老金家的二孫女，去年也結了婚……老謝家的，快四十了，還不結婚，這個你可別學他！……老陳家的小孫子，去年訂婚了，今年要辦婚禮嘞……”

白導演摸了摸額頭，催婚來得猝不及防……

白導演小聲嘀咕：“我覺得均哥那樣挺好……來去自由”

白奶奶：“自由是自由呀，但你要是已經有對象了么，那就快點定下來的為好呀，也別叫人家姑娘等著。”

白導演：“Hai，均哥是真就是單身，沒姑娘……”

“我曉得的呀，”白奶奶手指指了下白導演：“我說的是你的姑娘。”

白導演一驚，趕忙坐直了身子：“白曉年同志說什么了？”

見孫子臉紅了，白奶奶拍拍白導演的大腿：“害羞了……談對象這個，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嘛……”

白導演：“我……我沒有……”

白奶奶：“哎呀，奶奶都聽到了，小姑娘吃醋了吧……你剛一直跟她解釋呢……”

回憶起剛剛的對話，白導演微微嘆了一口氣：“我是跟她解釋沒錯……但她不在乎這個……”

白奶奶：“哪哈為得（怎么會）不在乎的咯，小姑娘么，總歸會口是心非一點，生氣生在心里面的呀。”

白導演搖搖頭：“她應該不會……”

白奶奶：“奶奶是女人，也是過來人啊，女孩子么，就是擱個（這個）樣子的咯，看不得男朋友跟別的女孩一塊待著，又不想顯得自己太小氣。”

白導演：“不是我女朋友……”

白奶奶：“啊？不是……不是跟你女朋友打電話啊，那你解釋什么潘愛玲了，解釋什么跟你沒關系咯……”

還生氣……

白導演：“奶奶，你孫子我還單身……白曉年同志的言論并不屬實。”

白奶奶：“你單相思是不是……”

“我……咳咳……”白導演氣到咳嗽，被說中了……

白奶奶：“什么樣的姑娘啊，拒絕我孫子哦……眼光很高誒……”

白導演：“不是……”

“不是什么咯？”白奶奶故作吃驚道：“難道不是姑娘啊？是小伙子啊……”

“是姑娘……”白導演汗-_-||，奶奶想象力有點豐富……“我是說，談不上拒絕，我又沒跟她說過……”

白奶奶：“啊？沒跟她說過啊，沒表白過的啊？”

白導演低頭玩了一會兒手，程源絮局促時的小動作，都傳染給他了……

他怎么跟她說……

「“是，我就是喜歡林牧之！”

那個堅定坦蕩的表情，清晰印刻在白導演心里，」

沒準，她還在等著林牧之跟宋安琪離婚呢……

見白旖鎮沉默，白奶奶心里清晰了幾分。這小子沒否認喜歡這件事，卻沒有去告訴人家，八成有所顧慮……

白奶奶：“旖鎮啊，幫奶奶一個忙吧。”

白導演抬了頭：“好啊。”

白奶奶指著冰箱：“幫奶奶去冰箱里，把你今天給奶奶帶的蛋糕拿過來吧。我想吃巧克力的那塊。”

白導演打開冰箱門，拿了中間那層，一個白色底，透明鏤空的蛋糕盒，遞給白奶奶。

白奶奶拿著蛋糕叉：“你也吃點？”

白導演擺擺手：“不了，不了，今天白天吃了不少甜食，不能在吃了。”

白奶奶：“那我自己吃好了。”

白奶奶低頭，細細品味著蛋糕，不時發出贊嘆之聲：“現在的小點心啊，真是越做越別致了，味道也是越來越好，時代進步了，連這些小玩意兒都有了創新啊。我們以前呢，能顧著吃飽飯，這家的日子，就算是過得不錯了，你爺爺以前有時會給你爸和叔叔帶些零嘴，那都是要被別人家羨慕的。現在各式各樣的點心、糕點卻都成了平常事……”

白導演笑著點頭，雖沒有親眼見過父母長輩們口中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但一些影像作品中卻是有跡可循的，

現在有了堅實的經濟基礎，我們這一代人才得以在不愁吃穿的情況下尋求精神享受，實在是受了國家的庇蔭。

“我這個人也是奇怪，”白奶奶手持叉子，停頓了下來，“吃著現在的這些蛋糕啊甜點啊，就老是會想起年輕時，沒吃到的那塊白糍糕。”

白導演溫柔地望著白奶奶，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自己搬著小板凳坐在奶奶身邊聽故事。

白奶奶：“那一年啊，我正懷著你爸，接了任務，跟著去H城給領導做隨行翻譯，那時候還沒發現懷孕，只是覺得胃口不大好，什么都不想吃，就瞧上一個小白糍糕，可還沒來得及吃，就被人叫走了……后來也就沒吃上……現在每次吃什么糕點啊，都會想起來……”

“我也尋思不明白……那小白糍糕吧，就是白糯米做的，面上連糖粒都沒撒，肯定是沒有什么喬家柵啊什么稻香村的好吃，可因為沒嘗到味道啊，我這心里就一直惦記著……”

白奶奶打量了一眼白導演：“旖鎮啊，你說奶奶當時啊，要是趕緊咬上一口，或者是揣兜里帶走等下吃，就不會這么惦念了，是吧……”

見白導演若有所思，白奶奶繼續說道：“我當時，要是咬上一口啊，就知道那小白糍糕，到底是實心的，還是豆沙的了……這人呢，也是這樣，這沒開口子呢，怎么知道心里的想法呢……”

白導演沉默，沒有說話……

就像沒咬上一口的白糍糕，他沒有問過阿絮，又怎么知道阿絮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