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嚇得朝斕殿一眾隨侍以頭搶地伏在地上，大氣的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蹙了自己主子的霉頭。
空氣里壓抑的氣氛讓人抬不起頭來。
喬朝斕自覺自己有些失態了，便穩住心神，儀態萬千的讓跪了一地的眾人出去，不用在自己跟前伺候。
一行人如蒙大赦，魚貫而出。
等人都出去之后，喬朝斕再也沒有辦法維持她那端莊穩重的假象，著急的看向自己的小兒子，面容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扭曲，完全看不出原本秀美的面龐。
“睿兒，母妃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頓了頓又說到“許是為娘最近沒休息好，都出現幻聽了。”
“一遍，兩遍結果都是一樣的”。
喬朝斕有些驚愕地愣了一下，臉上在那一瞬間閃過了，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在驚愕當中又夾雜著一絲恐慌。
“不可能的，怎么會呢？當初我明明看著……”。
“母妃，請請言慎行。”
喬朝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楚文睿冷冷的打斷了。看著楚文睿冰冷當中帶著警告的眼神，喬朝斕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說出口的是什么？霎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喬朝斕心有余悸的朝殿門口望了望，幸好她剛剛就已經將所有的人都遣出去了，此時在這朝斕殿當中只有他們母子二人。
否則她剛剛說的話要是被有心的人聽了去，再來做一番文章只怕……。
看著楚文睿淡定沉靜的樣子，喬朝斕躁動不已的心，竟是神奇般的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母妃口不擇言了。”
“母妃要記住，當年的事情是凌皇后所為。是凌皇后嫉妒那個叫杜長亭的女人獨得圣寵，心中憤懣難平所以派人誅殺之。”說到這里楚文睿略微停頓了一下，轉眸看了自己已然平靜過來的母妃“與母妃，與我們毫無關系。”
“是，是了，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凌皇后所為，母妃當年可是看著她做了那般錯事，以至于最后被褫奪皇后位和皇后玉印，凌家和馮家的勢力從此一落千丈。”
說到這里，喬朝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情景，瞳孔縮了一下，身體輕微的顫抖。
她怕同樣的事情會再度重演，看著兒子與自己相似的容顏以及與父親如出一轍的心性，心里又覺得寬慰。
不管怎么說，無論是當初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杜長亭，還是地位尊貴與天子同尊的凌皇后，最后都輸給了她，或者說她們喬家她才是最后真正的贏家。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母妃明白了就好。”
喬朝斕鎮定下來之后略帶歉疚地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同樣是自己親生的兩個孩子，可是說到底還是委屈了睿兒。
敏兒生性聰穎，天姿甚佳，睿兒也不遑多讓。
但是敏兒仁孝慈善，沉穩莊重，行事也十分謹慎從不會讓旁人挑出半點錯。
睿兒心思縝密或者說是他心思著實重了一些，有的時候連她這個母親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在想什么。
同時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養成的一個睚眥必報的性格，殺伐果斷，冷靜漠然。有的時候就連她看著都覺得心里發涼。
可是即便他現在得了母家的鼎力支持，甚至跟在他祖父身邊教養了一些時日掌握了母家大部分勢力，做事狠辣不留情，但他始終都沒有向她表露出想要爭奪權利，和那至尊地位的欲望。
而是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哥哥的身后，替敏兒擋下了所有腌臜的事情，只是想讓敏兒手上干干凈凈的不惹一絲血污。
同樣是自己的兒子，越是這樣她這個做母親的越覺得愧對楚文睿。
“這些年，苦了你了。”
不知不覺的喬朝斕就將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楚文睿陰柔的面容有一瞬間的動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見，那曇花一現的柔軟仿佛只是幻覺。
“只有哥哥才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我會讓他坐上那個位置。”擲地有聲的發下不容質疑的誓言。
“那個叫蘇瑜的人怎么辦，你難道陛下就打算真的這樣放了他嗎？”
“不會，縱使父皇有心想要替他開脫，可是現在并沒有對他有利的證據，我們只要同那邊的人繼續保持聯系，保證他們中途不會給我們出什么差錯，那么這個人就必死無疑。
而且楚文景也被拖下水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本來只是想要借此除掉楚文景，沒想到順帶捎上了那個姓蘇的，真是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可是你父皇恐怕不會這樣做的，你不知道，當年他對那個杜長亭是何等的喜愛，甚至想要冊封她為皇后，若不是，若不是凌皇后母家勢力在背后施壓……”
“母妃，人是會變的。”更何況那人本就無情，何來深情。
“可是……”
“若是父皇真的愛她愛到不顧國家社稷的地步，那么他當年就會一意孤行的娶了那個女人，而不是凌皇后。”
喬朝斕猶自不信。
“再說蘇瑜究竟是不是父皇的孩子還很難說，畢竟那個杜長亭當初離開之后沒多久就嫁給了越州蘇家的大公子蘇溢清了。”
喬朝斕閉了閉眼，有些自嘲的想，只要是遇到那個女人的事情無論是她還是凌皇后都會大失分寸。
“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當初她能夠一舉斗倒杜長亭和凌皇后，那么她的兒子也能夠解決掉那兩個絆腳石。
“母妃且等我的好消息。”
眼看著秦之一點一點的將藥水咽了進去，我這心里的石頭總算是稍微落了一點。
看著手里的藥碗，再一次再喂一次就可以大功告成了，蘇瑜現在還在天牢當中，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替他保住蘇秦之，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再給他添堵。
伸手號了號蘇秦之的脈搏已經微弱到若不仔細查看已經察覺不到的地步了。
看了看窗外的情景此時已是申時，等藥效完全發揮出用今夜子時就可以了。
替蘇秦之掖好了被角之后，端著藥碗轉身出去，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不可能看到的人。
蘇瑜一身月白色衣衫纖塵不染，面容有著幾分憔悴，但是整個人的精神頭還好。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他也在院子中央看著我。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他。
“我回來了。”說著他朝我張開了雙臂，面帶淺笑，笑意盈滿雙眸。
“啪”的一聲，瓷碗掉在青石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我也顧不了了。只是極速快步的朝他跑了過去，撲進他的懷里，感受著久違的溫暖。
我就那么靜靜地抱著他，閉著眼睛在他懷里呆了許久，一直到旁邊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假意輕咳了兩聲，試圖喚回我的思緒，但是此時我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聽，什么也不想做，就想這么靜靜地待在他的懷里，緊緊的抱住他。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說著蘇瑜輕輕的拍著我的背脊安慰，但是卻并沒有拒絕我的舉動。
又過了片刻，我才從他懷里退出來，仰著頭仔細的端詳他的面容，還拉著他的手仔細瞧了瞧，看了看。記得上一次我去天牢當中看他的時候，他被人用以極刑，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口。
而如今又有許久不見，也不知道他身上是否又添了新傷。
蘇瑜看出來了我的擔憂，安撫的笑了笑，隨即解釋。
“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們后來也沒有再對我用刑，而且后來還拍了御醫來替我診治。”
蘇瑜再說御醫的時候眸光閃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但是對于我而言，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傷好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回來了，回到了我的身邊。
“你們快別在這樣了膩歪了，還不趕緊進去看看秦之。”
我歉然一笑，看著他太高興了，居然忘記了這個茬兒。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他拉著我的手舉步就準備朝里面走，而我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蘇瑜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僵立在原地不動的我“怎么了？”
“沒，沒什么，走吧。”
勉強的笑了笑，不想讓他多想。
蘇瑜雖然疑惑，也看出了我的遲疑，但是終究他也沒有為難我，再追問下去。
“那走吧。”
一些人都進入房間之后，在門口有一個纖細的身影矗立在一地碎瓷瓦片面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