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凡坐在了地上，望著眼前灰色的身影，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雖然平日里表現的有些早熟，但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月黑風高，荒山野嶺，凌空傳來蒼老的聲音，還有那突如其來的灰色身影。連番的遭遇已經讓馬凡到了崩潰的邊緣，換做是誰，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保持冷靜。

馬凡渾身不停的顫抖，全身汗如雨下。他的雙手因為緊張已經狠狠的摳進了泥土里，而對于泥土刺進了指甲之中所帶來的輕微的痛楚，他卻是一點也沒有感覺。

漆黑的瞳孔因為強烈的刺激而驟然縮小，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灰色身影。一些不易察覺的電光從眼底發出，仿佛是一道道縮小了萬倍的閃電一般。

灰色身影看到了馬凡眼中的異象，眉頭不禁深鎖，似乎已經從他的眼睛之中看出了什么。

透過微亮的月光，馬凡看到灰色身影身側拉出一道長長的身影，不禁伸出了微微顫抖的小手，指著灰色身影結結巴巴說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誰知那灰色的身影聽到馬凡的話之后“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隨手從身旁的枯樹之上折下了幾根碗口大的樹干，仍在了地上。緊接著那灰色身影突然伸出雙手一指，一團斗大的火球從他的雙指之中噴出，落在了地上的枯樹枝之上。

火球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枯樹枝之上，二者剛一接觸，那枯樹枝便瞬間被點燃，爆發出灼熱的溫度。

此刻馬凡已經被震驚，嘴巴長的老大，滿臉的難以置信。肉身之中居然能生出火焰，而且還能離體而出，點燃樹枝，這是何等的神通？

如果這火球不是轟在了樹枝之上，而是轟在了人身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馬凡借著火光，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人”。

此人身高六尺左右，一身破破爛爛的灰色道袍簡單的用一根麻繩系在了腰上，從道袍的下擺之處伸出兩條沾滿泥水的腿，一只腳穿的是一只已經破洞無數的布鞋，另一只腳上則是什么都沒穿，就這么赤腳著地，臟兮兮的腳趾時不時的還亂動幾下。

一股惡臭自腳趾之間傳來，馬凡下意識的堵住了鼻子，不斷的向后移動。

馬凡現在有些不知所措，眼前這個看不清面目的灰衣人，到底是有何目的，他心中卻是不知。

就在馬凡后退之時，那灰衣人卻大搖大擺的坐到了地上，笑吟吟的看著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一人高的大酒葫蘆。干笑了一聲之后，灰衣人猛的將葫蘆上的蓋子打開，頓時清香四溢。

二人的距離雖然有些遠，但是馬凡依稀能聞到一些淡淡的酒香。誰知那酒香剛一進馬凡的鼻子，便迅速的擴散開來，化成一股股清流滲進了馬凡的四肢百骸。

馬凡只感覺無比的清爽，雖然還沒有喝到這葫蘆中的酒，但單憑這香氣，已經讓他感覺有些醉了。

灰衣人舉起了大酒葫蘆，仰起頭猛灌了一口，喝完之后似乎意猶未盡，不停的咂巴幾下嘴。

“嘖，小娃娃，我有幾件事情想要問問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

灰衣人瞪著像狐貍一樣滴溜溜轉的小眼睛，開門見山的問道。

馬凡哪里敢去質疑他的話，以灰衣人的實力，殺了自己如同碾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這種強者根本就不是他這種層次可以招惹得起。無奈之下，他只能拼命的點頭。

“好，好，好。我來問你，你是這碧水鎮的人嗎？”

塞緊了大酒葫蘆的蓋子，灰衣人美滋滋的捏著自己下巴上的胡須，瞇縫著眼睛看著馬凡。他眼睛雖小，但是馬凡看得清楚，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似乎能將他弱小的身體看穿。

“是！”

馬凡繼續的點頭說道。

“那你可知道，一年之前的今天，這里可曾出現過什么怪事？例如奇異的天象？”

說到這里，那灰衣人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凝重，雙目有神的看著馬凡，似乎在這個問題上他不允許馬凡出錯。

灰衣人總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一年以前的今天，馬凡正在此處。當下馬凡就將一年前他所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灰衣人，沒有一絲遺漏，就連在那個夜晚他失去了功力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聽完了馬凡的話，灰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時略帶著惋惜的看著馬凡。

“劫雷入體……難怪你的修為不增反降。造孽啊，沒想到師父應劫反而連累了你，你小子的運氣可真是背到家了。”

一聽灰衣人這么說，馬凡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升了起來。他猛的從地上躍起，指著前面的的灰衣人失態的咆哮道：“你師父？你師父應劫為什么要連累我！你知道就是因為他，我失去了多少的東西，又給我帶來了多少的嘲罵嗎？”

看著馬凡猙獰的小臉，灰衣人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懦弱的孩子居然敢如此頂撞于他。但是他轉念一想，心中有多出了一絲愧疚。

一個十分有潛力的少年，陰差陽錯間誤闖了他師父的應劫之所，而被劫雷入體，導致他失去了原有的功力，而且還失去了本應該屬于他的一切。歸根結底，這都是自己師父的錯。

說話間，灰衣人不停的打量著馬凡，最終停留在了他的雙手之上，繼而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個偷兒吧？”

那灰衣人一邊說著，還一邊做出了動作。他左手虛擋在了身前，右手伸到了左肋之下，兩指分開，不停的虛夾。灰衣人這般滑稽的動作，配合著他微醺而變得有些潮紅的臉龐，活脫脫的就是一只老猴子。

看到灰衣人如此，馬凡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有些松懈。他擦了擦眉毛，有些懷疑的問道：“你怎么會知道我是個小偷？”

“嘿嘿……因為我也是。”灰衣人露出了奸詐的笑容，突然間將手掌伸到了馬凡的面前，微微抖動。

那灰衣人的大手之上，食指竟然與中指齊平，指尖略平，竟然與馬凡的小手如出一轍。

中指與食指齊平，這種情況天生的比較少見。一般來說，只有小偷這個職業才會刻意的去將食指與中指弄得一樣長短，因為這樣可以方便夾取他人的物品。

看著灰衣人那臟兮兮的手掌，馬凡更是好奇。以灰衣人剛才的隨手就能從之間噴出火球的舉動，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神仙一流，可這神仙，竟然也是小偷？

馬凡不解撓了撓頭，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老神仙，您的實力這般恐怖，還是個小偷？這……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喲，以您這實力，我犯得著編瞎話騙您么？再說這實力強，和是不是小偷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誰說實力高強，就不能是小偷的。確切的說，我并不是什么小偷，而是這九州之上，唯一的一名偷仙。”

灰衣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不時還用豆大的眼睛撇了馬凡幾眼，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屑與譏諷。

“偷……偷仙？九州之上，唯一的偷仙？”

小偷這詞馬凡倒是整日聽到，可這偷仙，卻是搞的他一頭霧水。帶著疑惑的目光，馬凡低聲的嘀咕道。

“傻蛋，偷仙的事情咱們暫且不提。既然你的修為不能提升，是我那個雜毛師父的無心之錯，姑且我就教你兩手，就當是對你的補償吧。嘖嘖，聽了你剛才的話，似乎這一年以來因為實力無法提升的事情，你小子吃了不少的苦頭。不過也罷，人活于世，就是要歷盡千百磨難，方能感悟天地，得道飛升。”

灰衣人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搖頭晃腦的說道。

聽到灰衣人說要傳授他幾招，馬凡自然滿心歡喜，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偷技就算在純熟，也終究會被實力所牽絆，很難再有提升。

想到這里，馬凡的臉上不禁再次的露出了黯然的表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到是簡單，我的實力停滯不前已經整整一年了。就算是您有天大的神通傳給我，我也無福消受了。畢竟這上好的功法，也需要強橫的實力，才能駕馭不是？”

馬凡挑了挑眉，微微的聳肩，低沉的說道。

“嘖嘖，你這事兒也都是怪我師父，怨不得你。當年他在此處應劫，劫雷不小心進入了你的身體，導致劫雷入體，將你的實力吸收，凝聚而成的真元也被擊散，無法凝聚。”

灰衣人揮手一甩破破爛爛的衣袖，又灌了一口酒，喝完之后仔細的大量了一下馬凡，低頭思索了片刻，微微的點頭，繼續的說道。

“聽你的話說，你十六歲就達到了力合三重的境界，資質倒算不錯。雙指齊平，本身也是一個小偷，也不錯。就算是補償我師父給你帶來的不幸，我勉勉強強的收你為徒吧。”

馬凡一聽灰衣人這話，心中猛然一驚。天下間居然有這等好事，他自然愿意做灰衣人的徒弟。但是這一切都來的順風順水，不得不讓馬凡心生懷疑，懷疑這灰衣人另有圖謀。

馬凡警惕的看了灰衣人一眼，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半天沒有做聲。

“不相信？也罷，反正我只是想給我師父還上這份孽債，既然你不用我還，我也懶得再攬這份苦差。走了。”

看到馬凡質疑的模樣，灰衣人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從地上抬起了大酒葫蘆，輕而易舉的背在了身后，邁開大步，就向著遠方走去。

看到灰衣人要走，馬凡趕緊上前去追，一邊追，一邊在心中不住的懊惱。

“前輩，前輩，您留步。”馬凡運進全力跑向了那灰衣人，但是他無論加速，卻始終追趕不上那灰衣人。眼看著灰衣人逐漸消失的身影，馬凡的腸子都悔青了。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馬凡不停的錘地，一臉的憤恨。這是一個多么好的機會，他竟然在這種節骨眼上犯了疑心病。再說自己現在已經和廢人沒什么兩樣，這灰衣人還會圖謀他什么。

就在馬凡懊悔之時，天空中突然傳來灰衣人蒼老的聲音。

“小娃娃，明天此時，我還會來到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機會可只有一次！”

“還不知道前輩尊姓大名，請問前輩如何稱呼啊！”

聽到灰衣人的聲音，馬凡激動的起身，對著天空放聲喊道。

“我乃千手道人，風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