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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下)林風惡斗灰衫客

白珪領著鳳巧兒一行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將要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就見一個粗獷的中年漢子獨自站在院中默然不語,神情頗為寂寥。鳳巧兒老遠就瞧見他,驀地驚呼道:

“林哥哥!”話音未落,她便似乳燕投林一般鉆入那中年漢子的懷里,緊緊攬住他的腰背低聲垂泣起來。

中年漢子原本在院中追念舊事,一時間感慨萬千不覺微微失神,他正怔然間就見一個小姑娘飛快地撞了過來,饒是他武功過人也被小姑娘撞了個正著,他定了定神看清懷中之人,不禁莞爾笑道:

“巧兒,你不是回谷了嗎?”

鳳巧兒一頭埋進他的懷中,聽見他問話也只胡亂搖著頭,口中仍是垂泣著。中年漢子見狀問道:

“什么人惹到你了嗎?哭得這樣兇。”

鳳巧兒聞言猛然間抬起頭來,怒道:

“我日日夜夜的想你念你,你卻一點良心都沒有!”

中年漢子微微抬起她的下巴,見她一張俏臉哭得梨花帶雨,卻仍是噘著嘴發怒,不覺笑道:

“我也常常想起你!但知道你回到鳳翔谷,定是安然無恙的……”

鳳巧兒怒道:

“誰說安然無恙!我心痛、我頭痛!我哪里都痛!”

中年漢子只當她是胡鬧,便想岔開話頭,他捋了捋下巴上新黏上去的幾縷短須,笑問道:

“我如此模樣,你竟也能認出來?”

鳳巧兒錘著他的胸口,又一把抓向他的臉上,嗔道:

“你戴著這勞什子東西唬誰!?”

中年漢子不防她忽然探手抓來,仰身想躲,但卻被她攬住腰背,只得生受了她這一抓,但覺臉上一痛就被她揭去了一層皮,露出了本來的面貌,正是在白珪處作客的林風。林風轉臉之際恰好瞧見白珣等人,連忙問道:

“白老弟,那些孩子可都送回家了?”

白珣拱手說道:

“雖然花費了些時日,但總算是一一送回家了。”

林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

“多虧有白老弟照應!這些孩子也……”

鳳巧兒忽然踮起腳尖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將他剩余的話也盡數堵住了,林風大為窘迫,連忙推開她,微怒道:

“巧兒,不可胡鬧!”

鳳巧兒霧氣蒙蒙的眼睛望著他,泣道:

“我半年前從谷中逃出來,一邊躲避師父師叔一邊到處打聽你的下落,我聽見……聽見你死了,我……我幾乎也要死了,你卻當我是胡鬧!”她聲音含糊哽咽,仿佛有一腹的委屈說不出。

林風望著她戚切的神情心中沒來由的一陣亂跳,不自覺將她攏在懷中,低聲安慰道:

“莫哭了,莫哭了。”

誰知他越是勸,鳳巧兒哭得反而更兇,死揪著他的衣襟似是要哭得淚水都干了才肯罷休。林風輕輕捋著她的后背,一聲聲溫言勸慰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鳳巧兒哭聲漸弱,不多時便傳來陣陣輕鼾,她竟在林風的懷中睡著了。林風低頭瞧著她的睡顏,見她嬌俏的臉蛋上還留有粉紅的淚痕,像只貓兒一般安靜地睡著,他心頭忽然砰砰地跳了起來,而且跳得越來越厲害,砰砰地連他自己都能聽得見,他強自定了定心神將鳳巧兒打橫抱起,正要往屋中走去時,卻猛然間看見白珣一眾人正怪異地望著他和鳳巧兒。

林風面色大紅,吶吶地說道:

“這是巧兒,是我的一個……一個……”話終究沒能說完,他便急匆匆地鉆進了自己的客房中。

等林風安置好鳳巧兒回到院子中時,那白珪早已回到柳金兒的房中問候去了,陶絳珠見他出來則當先來到他身前惡狠狠地問道:

“姓林的,你對巧兒姊姊做了什么?”

林風不甚自在地躲開的她的目光,說道:

“我待巧兒如手足至親,怎么會對她不利!”

陶絳珠道:

“若有一日被我知道你對不住她,我就毒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風聞言腦中忽然飄過一個白色的身影,頭皮像要炸開一般劇痛起來,身子也跟著不停地搖晃,白珣連忙上前扶住他,問道:

“林大哥,你怎么樣?”

林風死按著后腦,道:

“不妨事,不過是舊傷未愈罷了。”

陶絳珠冷哼道:

“百匯穴早先受創,后來又挨了一記重手,虧得你活了下來!”

林風微微笑道:

“是禍也是福。”

白珣是個豪爽的性子,聽他這么說當即贊道:

“林大哥禍福安然處之,當真是好漢子!白珣愿與你結為異性兄弟,林大哥意下如何?”

林風聞言一怔,腦中當先浮現的是林靈噩噬著笑意的臉,暗嘆道:“大哥,你當真是去了那青蓮幫……唉!”白珣見他不語,以為他不允,微微尷尬地笑了笑,道:

“不妨,不妨,小弟只是說笑,林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林風聞言連忙說道:

“白老弟既然有此之意,林某求之不得!只是我另有一結拜大哥,你我結拜后,你稱我二哥便好,日后見了大哥我再給你引見!”

白珣大喜,向一邊的三兩說道:

“三兩大哥,去給我們弄些香燭,我要與林大哥結八拜之交!”

三兩應聲要去,林風攔住他說道:

“何必在意那些凡俗,我認你為弟,你認我作兄,咱們便是好兄弟!”

白珣拍手叫道:

“二哥說得好!”

說完,他攙過一邊的陸氏,說道:

“二哥,這是我娘親!”

林風抬眼瞧去,只見站在白珣身側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美貌女子,眉宇間愁容不展,臉色略顯蒼白,像是久病不愈之人一般,他向那女子躬身施禮道:

“林風見過白嬸嬸。”

陸氏一直低垂著眼瞼,手緊緊地握著白珣的手臂,見林風施禮她便也怯生生地還了一禮:

“林……賢侄好。”

白珣扶住她嘆道:

“娘,我這回回來定多陪你些時日,不然你就隨我一起搬出這里。”

陸氏緩緩搖了搖頭,道:

“這里到底是你的家,咱們搬出去能到哪里去?”

白珣冷哼道:

“這里算什么家,大哥在荊州有一份產業,咱們搬過去投奔大哥也好!”

陸氏聞言稍稍頓了頓,撫著額頭輕聲說道:

“我有些累了,珣兒,扶我回去吧。”白珣雖有些不愿,但也只得與林風作別,扶著陸氏離開了白珪的小院。

白珣走后白珪走屋中走了出來,嘆道:

“老三她娘生他的時候年紀尚幼,比我大不了幾歲,生老三時她差點死了,后來便一直身子不好。”

林風聞言想起三兩之前的話,白珪已然受白夫人白眼相待,那么這后來的白珣母子更是難上加難,難得白珣生就了一副豪爽開朗的性子,他心中不由得對白珣又多了一份敬重。

陶絳珠的一捧毒粉將白珂等人毒昏了三天三夜,她性子比之鳳巧兒更頑劣幾分,若非白珣出言制止,她還要再加幾種毒藥,饒是如此也驚得白珂一眾人避她如蛇蝎,不敢近她身側三步之內。這么一來白珂等人倒是安分了不少,一連幾日都未曾再來過白珪的小院,林風正好借這段時間為柳金兒調養真氣,教授柳寒月武功,直到白珣回來后的第七日張勁才來知會白珪要給白先濟下葬,白珪便帶著三兩匆匆地出去了。

柳金兒經林風的一番調養,已不似先前咳嗽的那般厲害了,只是身子仍是十分虛弱,不是三兩日能恢復的,柳寒月倒是痊愈的非常快,林風隔一段時日便察看她的脈象,每一次均有不同,才區區幾日光景,她經脈中竟已有了些玄陰內勁的纖毫之狀,這比之當年林風習練時要快得多,讓林風咂舌不已。小寒月性子冷漠,她隨林風習武時多半沉默不語,就算是林風有意同她說話,她也只是回個只字片語,冷淡的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林風本有意開導她,但又一想玄陰七絕掌本就要習練之人變得這般冷漠,只怕以后她會變得和無明一般冷情冷面,白珪走后,林風便一直在想這些事,卻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任她去了。

因冷劍山莊白先濟下葬,山莊中大半的人都去了白家的祖墳,只余少數幾個家奴在山莊中打掃收拾。鳳巧兒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當日見了林風她心中歡喜,一連幾日不曾出白珪的小院,但日子久了,她終究是煩悶了,扯住林風的手臂說道:

“林哥哥,你整日里待在這里也不覺煩悶嗎?咱們出去逛逛可好?”

林風搖頭說道:

“這冷劍山莊看似風平浪靜,誰知道暗地里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金兒姊姊和小寒月都在這里,我須得護得她們周全。”

鳳巧兒道:

“她們又不是什么緊要的人物,冷劍山莊的人怎么會對她們不利?”

林風道:

“這白氏三兄弟生母都不同,白珂的生母是正夫人,多年來欺壓白珪和白珣。白莊主離世時囑咐白珪為繼任莊主,這惹得白珂母子不滿,看白珂其人驕橫,多半會來尋白珪的晦氣,你未來之前就曾有過一回,金兒姊姊和小寒月是白珪帶回了的,自然不能不防著白珂使陰招。”

鳳巧兒噌地抽出短劍,說道:

“不如讓我去教訓教訓那白珂,讓他們曉得咱們的利害!”

林風將她短劍按回去,微斥道:

“不要妄動。”

鳳巧兒翹著唇嚷道:

“我來的那日就曾教訓過他們,如今再多一回也不妨!”

林風道:

“咱們是客人,不可太過無禮。”

鳳巧兒輕聲哼道:

“我可算不得漢人,你們那些禮數也管不到我!”

林風見她耍蠻,不禁笑道:

“你這丫頭真個蠻橫!”

鳳巧兒橫了他一眼,眼光落在林風微有些胡茬的下顎時,她忽然俏臉上浮起一團紅云,飛也似的躲進了屋里,林風見狀哈哈大笑。

此時冷劍山莊盡是一片縞素,就連白珪小院門口處也掛了兩個偌大的白色燈籠,一陣風吹過,白燈籠微微晃了晃,露出一片灰布衣角。林風猛然間驚覺:

“什么人在那里!”

那片灰布衣角緩緩露了出來,是一個蒙面人,那人頭發花白,渾身上下一件陳舊的灰布衣衫,那蒙面巾也是他從衣擺上扯下來的,僅僅只遮住了口鼻,露出一雙蒼老的眼睛,正定定地望著林風。林風又問道:

“你是什么人?為何來此?”

那灰衫人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來是要劫走房中的那兩個女子。”

林風沉聲問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灰衫人只低沉沉地說道:

“受人之命,前來劫人!”

林風冷笑道:

“閣下好大的口氣!”

灰衫人緩緩從身后抽出一柄長劍,說道:

“你若勝得了我手中長劍,我任憑你處置。”

說著,他將長劍拿在半空做了個起勢。林風瞧他身形穩重,劍勢似攻似守,四平八穩間一派大家風范不覺流出,不由得暗忖:“這灰衫人只怕是哪一派的高手!瞧這陣仗白珂是下了重金請人!”

鳳巧兒聽見聲響也從屋里面出來,見了那灰衫人,喝問道:

“哪里來的賊人,還不快快報上名來。”

她這一聲喝本是十分嚴正的,但在林風眼里瞧來卻是一個叉著腰的小姑娘大耍蠻橫,不覺嗤笑出聲。鳳巧兒回身瞪視他:

“你做什么笑?”

林風連連擺手道:

“不敢,不敢。”

灰衫人向風巧兒望去,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鳳翔谷出來的,武功只在兩位谷主之下,你們一起上吧,我也不算是欺凌晚輩了。”

鳳巧兒當即怒道:

“你這賊人好大的口氣!”

林風聞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倒會拾人牙慧!”

鳳巧兒道:

“我來會會這廝!你不要出手!”說完,她當先跳進院子與那灰衫人對峙。

林風知她輕功過人,劍法也頗有獨到之處,但內力卻是稀松平常,而這灰衫人眼神清明,一眼便知是真氣醇厚之高手,當下也跳進院子將鳳巧兒攔在身后,說道:

“巧兒,我前些日子新學了一套劍法,今日耍給你看如何?”

鳳巧兒心思玲瓏,哪能不明白他話下之意,嬌俏的下巴微微翹起,一臉的不悅,林風將她的短劍接過,溫言勸道:

“你且在一邊為我掠陣,我讓你瞧瞧這世上最快的劍法!”

那灰衫人一直沉默不語,直到林風二人商量妥當了,他才提劍緩步向林風走去,林風望著他笑道:

“閣下是前輩,晚輩讓前輩先手!”

那灰衫人聞言身形稍稍一頓,旋即輕嘆了一聲,道:

“我這路劍法由四象八卦而來,四象者太陰、太陽、少陰、少陽,八卦者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劍勢一出四象變動八卦隨轉,或陰或陽,或風雨雷電,種種不同。”

林風心下暗暗驚奇:“他怎么將自己的劍意說出來了,這可是臨陣對敵,他這么做是何用意?難道是故意亂我陣腳?哼!我也給他來一出。”想罷,他也緩緩說道:

“晚輩這路劍法別無他處,唯有一個快字,上可凌風摘月,下可劈山斬石!”

灰衫人未料到他也將自己的劍法說了出來,蒼老的眼角微微顯出笑意,道:

“好后輩,看劍!”

二人在白珪的小院中戰成一團,一時間不算大的小院中飛沙走石、劍氣縱橫。林風使的是在青狼寨石屋中學的驚風劍法,劍勢繚亂繁復,一劍快愈一劍,一劍壓過一劍,層層疊疊,如山巒之風不見停歇。而那灰衫人比之林風的劍招更加繁復,一劍忽如清風過耳,第二劍卻如驚雷驟響,再一劍來卻似滔滔巨浪,真如他方才所說四象八卦變化無窮。

二人如此這般斗了兩百余招仍是平分秋色不見勝負,林風心中暗暗嘀咕:“這人每每出招都留三分力,像是不愿與我為敵一般,而他劍尖紫氣繚繞,顯然是一生浸淫劍法,劍芒已成,他若真要與我拼命,我倒不好招架,卻不知他心中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他反手一劍將灰衫人長劍架開,問道:

“閣下既是來劫人的,為何出手盡留三分,瞧不起人嗎?”

灰衫人聞言默然半晌,忽然彈劍長嘆道:

“三尺青鋒,到頭來還是落了塵泥!”

話畢,他長劍忽轉,直撩林風手腕,林風將短劍往下一壓,按在灰衫人的長劍上,兩股劍氣撞到一起,砰然作響。林風跳開三步,脫口贊道:

“好劍法!”灰衫人也微微點頭稱贊林風的劍法。

此時二人已不似先前那般藏拙,而是將劍法使到了絕妙處,從一邊望去只見一道青光和一道紫光纏斗在一處,青光閃爍不定,忽左忽右迅捷非常,紫光流輝搖曳,飛舞間帶起一道道長長地弧光。

林風所遇之使劍高手各有不同,洞真、洞元算得是劍道高手,但與眼前這灰衫人比起來只能算得二流人物,平敬宗劍法雖然高明,但其為人刻板無趣,連同劍法也眼界短小,登不得大堂,再有就是高子羽和柳煙凝,高子羽氣度過人,所使劍法林風也只是窺得一角,倒是與這灰衫人有幾分相似,柳煙凝的劍法則是仙娥醉舞一般人間少有,柳煙凝因習練日短,不能盡顯她劍法之妙。林風手中的這一套驚風劍法他也只得了其中七八分真味,此刻他以五行遁天步佐之倒也能與這灰衫人斗了個旗鼓相當。

二人越斗越兇,日頭漸漸西移,灰衫人望了一眼天,忽然將劍勢一轉,沉聲說道:

“小后輩,我要使重手了!”

話聲落下,他臉上忽然浮現一片紫霞之色,手中長劍嗤嗤作響,一劍揮來便是一道勁風。林風連連跳開數步,但那灰衫人手中長劍驟然變得厲害了許多,相隔數丈之外,他一劍便可斬開石凳,虧得林風步法高明,不然想要躲過灰衫人的劍氣定是十分困難。

灰衫人一劍蕩開,便有一股若有形質的氣勁撞來,不過幾個回合小院中便有幾股氣勁飛來撞去,當日林風與洞真比斗,洞真的劍法只算是云煙遮目,這灰衫人的劍勢展開卻好似汪洋波濤,讓人立足不穩,林風的劍法重在飄逸迅捷,此刻遇見了這如山如岳一般的劍勢,著實有些乏力。久斗之下,林風漸覺吃力,枉自有一手快劍卻施展不開,心下暗暗有些焦躁,他方才與灰衫人幾次比較劍氣都被灰衫人撞開,使劍的右手也微微有些酸麻之感,劍勢也隨之慢了下來,全然沒了開始時那般雷厲風行的氣勢。

灰衫人徐徐說道:

“后輩,我與你無冤無仇,在此傷了你也不是我的本意,你若放手,我也不會再逼迫你。”

林風聞言笑道:

“老前輩好意在下心領了,但在下萬萬不能讓您將屋中之人劫走。”

灰衫人微微贊道:

“好!沖你這一份義氣,我今日不殺你。”

林風笑道:

“老前輩,您的劍法高明是晚輩平生少見,但若要殺晚輩卻還要費些力氣!”

灰衫人冷哼一聲,手中劍勢驀然一緊,似要將萬千汪洋巨浪都收在一個小小的井灣中,頓時有千鈞巨力一齊壓向當中的林風,林風心中一驚:“原來他之前的種種劍勢都是為了最后這一劍!難怪他不急不趨!”

灰衫人見林風已在籠中,忽然長嘆一口氣閉上雙目說道:

“我早先勸過你放手,你不肯聽,終究是死在我手中了。”

言罷,他手中長劍疾刺而出,劍尖的紫氣大作,若飛鳴之鳥驟然撲向林風。小院中登時一陣砰然巨響,煙塵散去時灰衫人驚愕地望著林風,只見林風手中短劍輕輕地架住他的長劍,其臉上淡然若常,周身上下也無甚傷痕。

林風用短劍挑開長劍,往后躍開,向灰衫人長長一揖,道:

“多謝老前輩開導,小子受用無窮!”

灰衫人聞言不解,問道:

“開導?”

林風將短劍一橫,道:

“前輩且看晚輩出劍!”

言罷,他遙遙一劍揮出,劍勢輕緩優雅,全然不似驚風劍那般凌厲迅捷,灰衫人正疑惑時陡覺由林風劍尾甩出一道青芒,呼的一下將他的衣角削去一片。林風道:

“若非前輩那一招將晚輩逼到絕處,晚輩也不會想通‘勢’所指何意!”

灰衫人又是一怔:

“‘勢’?”

林風道:

“有一位老前輩曾對我講過‘勢’,我當時渾渾噩噩不甚明了,經今日一戰,我才能稍稍明白其中的道理。”

灰衫人又抬眼望了望天,沉聲說道:

“小輩,閑話說得夠了,手底下見真章吧!”

林風微微笑道:

“前輩請先!”

灰衫人冷哼一聲,提劍撲來,每一劍出紫光點點,左右不離林風周身大穴。林風則一改先前快劍,一劍慢過一劍,每一劍都像是思慮良久才出手,然而這看似緩慢地劍勢卻將灰衫人繁復的劍招一一擋住,漫天的紫光撞到青光上盡都散落開來,這一道道青光將林風牢牢的護在里面,任憑灰衫人如何揮劍,總不能近林風身側。

二人又斗了半柱香功夫,灰衫人額頭隱隱滲出細汗,只覺手中劍帶被林風緊緊地吸住,進不能退不得,如此下去自己定然會力竭而死,他心中陡然一橫:“罷了,罷了!”將長劍雙手抓住,合身撲向林風,這一劍有個名號叫作孤注一擲,是灰衫人習練一生卻從未用過的招數,因為這一招既是飛劍也是舍命,是將自己周身的真氣盡數灌于長劍之尖,此劍一出縱使能傷敵自己十有八九也會死在這一劍下。

林風見他劍勢兇悍,知他這一劍非同一般,但灰衫人飛劍太快由不得林風細細考量便到了近前,林風將短劍擎起,兩柄劍尖撞到一處,一時間光芒大盛,紫青二光圍繞這兩人上下竄飛!片刻之后,灰衫人跌飛出去,噗的撞到墻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邊林風也不好受,臉上一陣青白,單手捂住胸口連連喘息。

灰衫人勉力提起長劍,往脖頸上一橫就要自盡,林風搶上前去一腳將長劍踢開,驚問道:

“前輩這是何故!?”

灰衫人頹然倒地,嘆道:

“我今日不能將人劫回去,便不能活著回去!”

林風又問道:

“這是何故?莫不是有人逼迫您!?”

灰衫人默然半晌,忽然抬頭問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方才我那一劍就算是當今三大高手來接,也只能堪堪避開,更不會貿然來接,你為何能接下,還化掉了我的真氣,使得我傷不至死?”

林風微微笑道:

“前輩小瞧三大高手了,今日若是惡頭陀來接這一招也能使您安然無恙,頑石老人、神霄真人晚輩不甚了解他們的武功,但依晚輩看來,他們想要接下此招也非難事。”

灰衫人聞言神色一黯,又問道:

“你是什么人?為何會篤定惡頭陀能接下我這一招?”

林風道:

“晚輩林風,正是那惡頭陀的弟子。”

灰衫人驚愕地抬頭望他,許久之后才緩緩說道:

“江湖傳言果然不假,人人都道惡頭陀收了一個溫良敦厚的弟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假,敗在你的手里,我也算不得丟人。”

林風道:

“我觀前輩劍法高明,在江湖中定是大家高手,不知前輩是哪位高手?”

灰衫人撫著蒙面的灰布,想要揭開,卻終究沒有拿下來,他最后苦笑道:

“為人所迫,先前的名號又算得什么,現在只不過是一條走狗罷了。”

林風問道:

“前輩有何難事不妨說與晚輩聽聽,晚輩或能出一份力。”

灰衫人望著他說道:

“你武功過人,心性良善,是江湖上難得之人,但我的難事你卻幫不上忙,除非江湖三大高手肯出手,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林風道:

“非要三大高手?”

灰衫人頹然嘆道:

“所謂的江湖三大高手也不過是前些年的事了,如今的江湖上能與三大高手不分高下的人也有一兩個,迫我的人正是這樣的高手,可嘆我一個入象之境高手竟落得如此田地。”

一邊的鳳巧兒忽然說道:

“我師父也能與三大高手齊平,難道你說的是我師父?你是為抓我而來?”

灰衫人見她一臉的驚嚇,遂解說道:

“我不是被鳳谷主派來的,更不是來捉你的。鳳谷主武功之高江湖上早有傳揚,迫我之人卻是近幾年才到的萬象之境,其人詭詐多變,與三大高手多有不同!”

林風聽他語氣中憤恨之意甚濃,便又說道:

“前輩的難事不妨說出來,我或許能盡一份力!”

灰衫人怔怔地望著他,而后恨恨地說道:

“我有一個至親在他的手里,我若不聽他調遣,他便折磨于我的至親。”

林風聽罷不由得罵道:

“這人真是可恨之極!前輩可知道他是誰?”

灰衫人神色黯然,道:

“我不能說出他是誰,就連我此番劫人不成,回去之后也不知要怎樣……”

“老前輩為何要劫我二人,是不是非要我柳葉門滅門斷根?”灰衫人抬眼望去,只見鳳巧兒身側不知何時來了一長一幼兩名女子,發問的是那個面色有些蒼白的女子。

灰衫人訝然問道:

“你們是柳葉門的?”

柳金兒昂首說道:

“不錯,你們殺了門主和主母,我們二人不過是逃出來的小小侍婢,你們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灰衫人聞言長長嘆了口氣,悲涼地笑道:

“當年江湖上提起瀟湘二奇是何等的敬重,如今卻都落得如此凄慘……可悲,可嘆……”

說完,他扶住墻壁緩緩起身,臨去之時又向林風說道:

“林少俠今日饒命之恩,我來日定當回報,我今日被派來劫人的緣由雖然知道的不甚清楚,卻隱約猜到是關于冷劍山莊的礦藏,并非為了柳葉門之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小院外面走去,身子仍有些蹣跚,卻用長劍撐住身子一步一步走出了白珪的小院。

灰衫人走后,林風臉上忽然一陣陣青白,拿著短劍的手也微微發抖,鳳巧兒見狀連忙上前攙住他,驚問道:

“林哥哥!你怎么了?”

林風將短劍交還給她,抹了抹了額頭的細汗,說道:

“巧兒,我要調順一下內息,你來為我護法!”

鳳巧兒見他面色凝重,心不由得吊了起來,又追問道:

“你怎么了?要不要緊?”

林風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笑道:

“我沒事,只是有些關節想通了,正要仔細推敲一番。”

鳳巧兒兀自有些不放心,道:

“你可得好好調養,我就在外面給你守著!”

林風向她笑了笑便走進屋中,鳳巧兒本想他不過個把時辰就能出來,便在林風門外守著,誰知林風進去之后便沒了動靜,直至日頭漸漸西沉的時候他仍舊沒出來。

白珪回到院子時見鳳巧兒守在林風門口,院中又是一片狼藉,遂匆匆來到柳金兒的屋中急問道:

“我見院子有打斗的痕跡,你可有傷著?”

柳金兒道:

“是來了一個蒙面的灰衫人要來劫我們,但被林風攔下了,此刻林風在自己屋中調養內息,怕是受了什么傷。”

白珪聞言訝道:

“劫你們?這是為何?”

柳金兒搖頭說道:

“我聽得不太清楚,他與林風有過些交談,或許林風明白其中的緣由。”

白珪執起她的手腕,溫言說道:

“你們無事便好。”

柳金兒有些蒼白的臉上驀地升起一團紅暈,低聲嗔道:

“還不去問問林風!”

白珪唇角微微彎起,而后起身往林風的屋中走去,卻被鳳巧兒攔住了:

“你這冷冰冰的家伙想要做什么?”

白珪睨了她一眼,說道:

“我有些事要問一問林大俠。”

鳳巧兒見他目中無人,不由得怒道:

“林哥哥正在閉關養傷,你休要胡來!”

白珪也不甚理她,輕輕唔了一聲便又轉身離去了,直把鳳巧兒氣得銀牙咬碎,若不是林風有言在先,她便要沖上去揪住白珪的脖頸痛打一頓。白珪走后,從柳金兒的屋中走出一個小女孩,鳳巧兒認得她叫柳寒月,是隨柳金兒一起的,柳寒月來到窗下,側著耳朵踮起腳尖聽了聽林風的動靜,而后便盤腿坐在窗下,雙手放于膝上靜靜地打坐起來。

鳳巧兒見狀微微稱奇,俯身問道:

“小寒月,你是要來看林哥哥的嗎?你放心,他沒事的。”

柳寒月恍然未聞一般繼續打坐,鳳巧兒啐道:

“一個個都是悶葫蘆!”

林風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從屋中出來,他神色清明,眼含瑩光,經一夜的閉關修行,不僅無半點倦色,反而更顯精神旺盛。他一出門正好撞見風巧兒摟著柳寒月倚靠在門柱上睡著了,鳳巧兒聽見響聲睜開眼看見他,驚喜道:

“林哥哥,你沒事了?!”

林風笑道:

“本來就沒什么大事,不過連累你在外面為我護法,受累了。”

鳳巧兒面色一紅,低聲說道:

“巧兒心中甘愿,呀!她莫不是受了涼?身上怎么這么冷?”她摟著柳寒月一陣驚慌。

林風聞言上前接過柳寒月,查看了一下她的脈象,旋即松了口氣,說道:

“她不是受涼了,而是玄陰內勁所致。”

鳳巧兒奇道:

“你出手傷過她?為何她體內會有玄陰內勁?”

林風嘆道:

“她算是我的一個記名弟子,玄陰內勁是我傳她的。”

鳳巧兒聞言恍然:

“難怪我和柳姊姊勸她回去休息她一直不肯,非要在這里等你出來,原來她是你的女弟子,倒是難得她有這份心了。”

林風抱著柳寒月來到柳金兒的門前敲門問道:

“金兒姊姊可醒了,我來送回小寒月!”

他話聲一落,門就被打開了,柳金兒見了他懷中的柳寒月,嘆道:

“這柳家的女子一個比一個倔,凝兒小姐是這般,寒月小姐也是這般!”

林風聽見“凝兒”二字后眼中一陣失神,身子也猛然僵住。柳金兒伸手接過柳寒月,繼續說道:

“凝兒小姐去年曾回過一次柳葉門,現下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她知不知道門……門中禍事。”

林風聞言張了張口,但終究沒能說出來,兩行清淚從他臉上緩緩滑落。柳金兒見他落淚以為他是心傷柳葉門之事,便說道:

“你與柳葉門的關系不比他人,柳葉門大仇還要倚仗你幫忙。”林風抬袖擦了擦淚水,連連點頭應著。

過了不多時,白珪也走了進來,見了林風便詢問昨天之事,林風說道:

“是來了一個蒙面的灰衫人,他要來劫金兒姊姊和小寒月,被我擋了回去。”

白珪又問道:

“他為何要來劫柳姑娘?”

林風道:

“他也不甚清楚,只猜說與冷劍山莊的礦藏有些關聯。”

白珪恍然道:

“果然是為了此事,林大俠不知,我冷劍山莊的后山之下盡是鐵礦,每年可有七八十萬斤的出產,還兼有些金礦,每年可有一千余兩的產出,朝廷明令禁鐵,尋常鐵場都由朝廷掌控,唯有冷劍山莊以其江湖中的地位而保有自己的鐵場,只是上報之時將七八十萬斤的產出謊報為七八千斤,黃金更是不曾報過,這些事有江湖人知道,朝廷卻不知道,冷劍山莊便是因此略有些家財。”

林風奇道:、

“這些鐵尋常江湖人要來做什么?難道要豢養自己的兵士?”

白珪冷哼道:

“你這話雖有幾分玩笑,但也說對了七八分,那來吊喪的幾人便是為此而來,閔氏兄弟和黃倫是沖著那些金子來的,白珂也不知許了他們多少,總之瞧他們的神色,不會很少。那管仲滄不請自來,多半是為了那些鐵礦,他青蓮幫野心勃勃,幫眾廣多,管仲滄此來十有八九是為了買鐵鑄造兵刃。”

林風見他侃侃而談,對冷劍山莊之事了若指掌,不由得說道:

“白莊主選你為繼任莊主看來也不是隨意指派,他只怕對你們兄弟早有考量才留下如此遺命。”

白珪冷冷地說道:

“老頭子一世精明,對人對事多有先見之明,然而在他自己卻瞧不清楚,娶了那位白夫人后便一直窩囊,就連老三的娘親也是被白夫人親手設計的,套得老頭子一生一世都聽她的話,死后卻要我來收拾這亂攤子,豈非太瞧得起我了?!哼!”

風巧兒聞言微微冷笑道:

“你將那白夫人說的那樣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

白珪道:

“她武功固然不如你,心機狠毒卻勝你百倍,那日若非你輕功過人,她已能說動那管仲滄出手,管仲滄武功高明,不見得在你之下。”

風巧兒怒道:

“難道我就怕他?”

白珪輕哼一聲便不再理會她,風巧兒大怒正要上去和他理論,林風伸手攔住她:

“巧兒,白兄說的不錯,你輕功厲害,但對敵之時切莫大意了。”

風巧兒氣鼓鼓地瞪了一眼白珪,而后向林風說道:

“林哥哥,你幾時見我大意過,我鳳巧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凌的!”

林風聞言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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