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币娪南└緹o視于他的存在,瀟銳桀心底的某個角落狠狠地一顫,尤其是她清冷的眼神,冷漠的態度都,都讓他心里非常地,非常地不舒服。
幽烯根本充耳不聞,她不想再呆在這里,不想再與他共處在這一片空氣里,呼息著他呼過的氣息,那樣,會令她的心痛到足已死去,因為,她對不起媽媽,媽媽,她的心窩似針在刺,在捅。
“桀少,那小女人不理你。哈。”董暉望著那徑自往外走去的身影,笑著打趣道。
“你耳聾了?!睘t銳桀讓他一取笑,頓時下不了臺,面子掛不住的他,一把甩開夜菲兒,轉身大步往前追去。
媽的,這女人居然敢不理他,翻天了哪!
幽烯提著皮箱,第一次對著身后疾顏厲色的怒吼充耳不聞。
“你跟我站住?!币荒鑵柕纳碛耙褯_到她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提著箱子,低垂眼瞼默默地繞開,卻不知暈黃的燈光灑在她冷冷的臉孔上,是那么動人心扉。
“方幽烯。”瀟銳桀火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狠狠地把她拉回自己懷抱。
她要走,她要離開自己,他不能眼看著她走出自己的世界!他抖索地想著。
她媽媽的死,他也感到內疚,徘徊,并非他的本意??!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吧!這幾天他也不好過,他想道歉,但是,驕傲的男人張了張唇,最終是沒有說出口。
“放開?!彼涞赝鲁鰞勺?,緩緩抬起眸子,望向瀟銳桀眼眸銳利得如同一把刀。
“我……”他舔了舔唇瓣,感受到她心靈深處絕烈的恨意,他心虛地別開臉,松開了手。
緊緊地掄緊著拳頭,黑色的瞳仁里倒映著她漸漸遠去凄瑟的身影,眼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就會被車群淹沒……
你走出了我的世界不再回來,不再回來……我卻為你愛到心碎癡心不改。
如果我的愛只能在夢里表白,我愿沉睡萬載永不醒來。
他的眸光漸漸黯淡,黯淡,沒有一絲光芒,忽然,他看到那抹提著皮箱白色的影子,表情凄厲,塵風揚起她滿頭亂發,故意在車群里亂竄,不要命的那一種,她不想活了嗎?
瀟銳桀張大眼孔,心魂俱裂,邁開長腿象一陣瘋似地追上去。
一把拉住她纖細的手腕,把她帶入自己強健的胸懷里,一輛昂貴的轎車擦過她們身邊,呼嘯而過。
“你不要命了。”他徹骨地低吼,她的行為讓他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這女人腦子進水了嗎?就這么不想活?
“放開我。”終于再難壓抑,幽烯絕望地吼出,被她臉孔凄厲的表情深深震駭,瀟銳桀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瞼。
她的理智已處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抬起的眼瞳,又看到了那張令她痛心絕望的臉孔,她不要看到這張臉,漫天而來的恨凝聚在她心底,“啪。”處在盛怒之下,她狂狠地對準他的俊臉甩下一個耳光。
空氣凝止了,這一刻,世界仿若風都靜止,她居然又敢打他,這世界要變天了。
瀟銳桀黑眸覆上冰霜,眼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想狠狠地一掌劈下,她絕望凄冷的表情,令他抬起的手遲疑僵在了半空中。
半響,他右掌收握成拳,拳頭捏得格格作響,從牙里擠出。
“你姐姐是罪有應得,你媽的死,與我無關?!彼罩w細腰身的手掌,狠狠地加重了力道,狂怒地吼出,這女人再次徹底惹怒了他。
“你不是上帝,無權決定她們的人生?!庇南┢鄾龃潭怃J的冷笑聲劃破涼夜特有的靜識,盯凝著這張令她痛入心骯的臉孔,她緊咬的唇慢慢地松開,勾出一抹笑,沿著臉滑下的,是她的淚。清風揚起她一頭黑絲,街燈微淡的光束,灑在她冷冷的臉孔上,讓她看起來蒼白,無助,象一朵就快凋零的纖白水仙。
而他就是摧殘這朵水仙迅速凋零的劊子手,他也內疚。
“我……”那滴滴晶瑩的淚,象冰晶一樣生生劃痛了他的心口,是她做錯了嗎?可是,她要走?。?
片刻后,幽烯收住笑,轉身邁著沉重的步子繼續往前走去,她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她能去哪里?眼里的世界多了一層透明的水色,眼角的街燈泛起點點碎花的星光,瀟銳桀,我好恨你,恨呵!是愛多,還是恨多,恨多吧!要不是他,她方幽烯不會走到今天這么悲慘的地步。
心若倦了,淚已干了,這份惆悵,難舍難了,愛一個,天芒地老,愿來生還能再度擁抱,緣難了,情難了。
凝望著她那搖搖欲墜的身軀,瀟銳桀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邁開大步徹跑上前,卻剛還來得及摟住她筆直倒下的身體。
瀟銳桀緊緊地抱著暈倒過去的她,俯首凝望著這張闔上亮麗眼瞳的蒼白面孔,心底狠狠地抖索,那長長睫毛上抖落的水珠,象是要融化他心口的冰漠。
“烯……兒。”他伸出修長的指節,無比愛戀地撫上她冰涼的柔美輪廓,她是倔強的,固執的,他第一次領教了她的倔強。
幽烯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感覺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當她掀開沉重的眼皮時,無神的眼瞳凝向窗外。
窗外的天際,早已染上了瑰麗的漸層紫紅,隨著天際起一片澄光,夜幕悄悄降臨,涼風也漸漸變得刺骨。
她又回到了這里,又是這間熟悉的房間,她掀被起身,恨呵!永無止境,如果可以,她也想長眠不休,那樣就一切都解脫,恨也終止了。
她從琉璃柜臺上的那盒煙里,卷曲食指彈出一支,點燃,徐徐地吸了起來,又麻又苦的滋味在她心口蔓延……就是這凄涼的味道。
忽然,從隔壁窗臺飄來一陣暖未不清的聲音。
女人肉麻的嬌吟夾著男人濃重的鼻息。
聽聞著窗臺外那抹游戲人間的聲音,幽烯吸了一口煙,撇唇緩緩釋放出煙霧。
忽然,感到很渴,她伸手推開房門,抬腿走了出去。
客廳里,囂鬧聲震天,呂毅、董暉還有幾張陌生的臉孔的男人,正抱著美女坐在沙發椅里玩著撲克。
她冷泠地瞟了眼這伙人,走入廚房給自己倒了杯冰水,涼涼的冰水從她口腔灌入體內,讓她的腸心骯腑也跟著冰涼,入下杯子,默默不作聲上樓。
“出牌啊!”董暉踢了呂毅一腳。
“丟魂了?!边@男人一雙賊眼一直骨碌碌地在那纖瘦的女人身上轉。
“噢!”呂毅收回凝聚在上樓的女人視線,甩出一張牌,黑色的瞳仁再次瞟了眼女人消失的樓梯口,那身影太瘦了,桀少哪!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我后悔了,桀?!?
幽烯象是聽到了姐姐顫魏的聲音,是錯覺嗎?她順著聲音走去,腳步停在二樓的一間房門口。
“桀,求你?!?
她順著半開的華貴門扉,看到了姐姐那張玄然欲泣的漂亮臉孔,那臉孔是那么憔悴,寫滿了疲倦,只見她卑微地跪在他腳邊,無助悲哀地扯著他的衣袖乞求。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狂放地坐在價值不菲的老板椅里,沉默的吸著雪茄,陽剛的側顏冷冷地凝視著窗外,幽烯看不到他的表情。
見男人久久不曾開口,幽然焦急的扯住他的衣袖,“我后悔了,桀,求你,好不?!?
她真的快被這個男人逼瘋了,在“美香。”她已快待不下去,這幾天被債主威逼。
“哈。”男人狂妄一笑,垂下眼簾,第一次認真審視著這張臉孔。
“終于后悔了自己當初的選擇?!?
他要得就是這樣的結果,他要讓她后悔,讓她后悔放棄了與自己的這段婚姻,痛苦到足已死去。
“是的。桀。”幽然終于不再壓抑自己的悲傷,低低地哭泣。
“那就表現給我看?!?
幽烯看到姐姐緩緩地站起身,痛哭著脫下衣衫,全身光裸的那刻,心底的那抹傷痛再次撕扯著她的神經。
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門口的她,她死死地撐著門板,支撐著自己沉重的身軀,心口象是有一個巨大的石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激情中,他忽然從老板椅中撐起身,強健的手臂一把握住姐姐潔白身子,把她按倒在巨大的檀香書桌上。
他睜開的深黑色眼瞳,看到了門口臉色白到透明的女人,不驚訝,只挑眉……原來,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發現了她,這樣的認知令幽烯身體一抖。
抬起沉重的腿,一步又一步,回自己的房間雖幾步之遙,為何感覺路是這么的長呀?
捂著心口,無力地推開自己的房門,無聲的淚從她眼角凄然滑下,在她腳下的路是盡頭了嗎?
絕望的盡頭,她纖瘦的身體沿著冰涼的墻壁,慢慢滑落,滑落,直到滑坐到地。
淚水是一顆又一顆,濺落到富麗堂皇的地板上,盛開出一朵朵水白的小花。
還能愛嗎?如此卑微廉價的愛,還能要嗎?隔壁從窗口飄越而來,姐姐一聲勝過一聲狂猛的低吟,都在狠狠凌遲著她殘破的心,她咬住蒼白的唇色,捂住耳朵,就那樣直直地跪在房門板前,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那嬌吟不堪的聲音終于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