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們還是在這屋子里暖和吧!反正你們去了也沒什么事,這天怪冷的,這來來回回的走,還得吹冷風呢。”杜曉月最終決定自己一個人過去就好了。
此時的太宣宮里,除了太后外,皇帝談文昊也在這里。
“皇兒,這四天里,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踏入過昭陽宮?”太后靠在她的太妃椅上,享受著宮女們的捏腿捶腰,對著坐在一旁慢不經心地喝著茶的皇帝說著。
“母后,兒臣這幾天國事煩忙,所以暫時沒有去過皇后那里。”談文昊放下茶杯,笑著回答。
“沒有時間?”太后坐正身體,“好像李貴妃已經侍寢兩次了。皇兒,母后知道你喜歡李貴妃,但這是后宮,不能獨寵一個,否則……其中的利害你是知道的!”
談文昊沒有說什么,從小就看著后宮的女人們宮斗,為了爭寵,斗死斗傷的都有,看了二十多年,早已經看麻木了。“母后,是不是皇后向你報怨過什么了?”談文昊覺得太后特意請自己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如果不是姓杜的在太后面前說了什么,太后怎么會過問這種事?聽宮里的人講,那姓杜的似乎挺得太后的緣的。
“如果她報怨倒好了!哀家瞧著她根本沒有這個心眼呢!”太后輕笑,“說句老實話,哀家倒是覺得那丫頭老實,不似她爹一臉老謀深算的樣子,也沒什么野心,哀家想把后宮的實權交給她,她倒是一臉為別人著想的樣子又推還給了我。不過,這樣也好,很合哀家的心意。”
談文昊只是默默地聽著,沒有說什么。杜家的勢力已經不容忽視了,如果再加上后宮的實權,那真的是不敢想像;不過,這杜曉月也真是奇怪,哪有當了皇后卻不想握著后宮大權的?難道杜康永沒有告訴她進宮后要攬下后宮皇后的大權嗎?但話又說回來,以杜曉月那幅見了皇帝就發抖的樣子,只怕是沒那個能力執掌后宮吧!
“哀家只是覺得,這杜曉朋是個好姑娘,雖然不是個絕色,但哀家看著就是挺順眼的,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浮華的氣,說話柔和,待人也和氣。聽說她是庶出,在家時也沒什么地位,所以沒有那些大家閨秀的傲氣,很自然,和她說話也很開心。”太后繼續說著,有點向是在對皇帝推銷杜曉月的意思,“只有兩點兒不好,一點呢,她是杜康永的女兒,哀家不能一直寵著她,第二呢,她似乎挺怕見著你的,”
“回稟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來了。”一度話還沒說完,一宮女進屋跪著稟報著。
太后一聽,示意捶腿捏腰的宮女們站到一邊,同時杜曉月也慢慢地移進了屋內。
當杜曉月進屋時,才發現,這暖屋里除了太后外,皇帝居然也在這里!進宮三天了,第一次見著皇帝在太后的寢宮里!要知道皇帝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有時間在這里閑坐?杜曉月在愣了三秒后,趕緊跪下身,向這皇宮里最為尊貴的兩位大人物請安:“杜……臣妾拜見皇上,拜見母后。”按著理說,應該先拜見長輩的,但在皇家里,皇帝是老大,拜完皇帝再拜長輩才是正理。
“曉月啊,你別拘束啊,快起來,到哀家身邊坐。”太后笑瞇瞇地向杜曉月招著手,“瞧你凍得臉紅紅的,到這邊來捂捂暖爐!”
如果您老不招我來,我的臉自然不會被凍得紅紅的了!杜曉月只是在心里想想,口里卻說著:“謝謝母后的關心,臣妾不冷!”不冷才怪,外面還飄著雪,怎么不冷?而且剛從外面進來,這一冷一熱,還真有些受不了。如果是平時呢,杜曉月會考慮過去坐坐,但今天皇帝在這里,一切都得小心謹慎呢!
“不冷?你全身都在發抖呢!”太后很不給面子地揭穿杜曉月的假正經。
“沒有啊,臣妾……臣妾只是見到皇上……激動得發抖而已!”杜曉月是越來越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的能力了,隨手扯來一個人,就可以當一個完美的借口。杜曉月以前在南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么冷的冬天,有點遭受不住這里的天冷地寒了。
“朕瞧著是怕得發抖吧!”皇帝在一邊涼涼地送上這么一句。這杜曉月站在那里,全身不停地抖動著,同時她又在拼命讓身體不要抖動,還要裝作一臉無事的樣子,這種天人交戰的狀態,還真是見著了。
“皇上說笑了,臣妾怎么會怕皇上呢?”杜曉月低下頭,回著話,同時也暗咬著嘴唇,克制自己全身不要再抖動了。
“是嗎?”談文昊嘴角輕揚,冷聲地說,“那把頭抬起來,看著朕回話!”
看著你就不發抖了嗎?杜曉月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抬頭,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睛,身體依然在抖動著,心里卻是一片平靜。他的眼,很冷,沒有溫度,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顏,顯得冷漠、孤傲,同時又帶著笑諷天下的感覺。這樣的人,就是該傲視天下的!杜曉月在心里感嘆著,不過,這樣的人也是孤獨的!可惜了那張長得還不錯的臉,如果真正笑起來,而不是那嘴角邊若有若無的輕笑,也許會是個美麗的人。
杜曉月的容貌在后宮里應該算是普通的,沒有什么特色,只能說長得還不難看。但就在她抬眼的瞬間,談文昊看到了她眼里的平靜與淡定,雖然她全身還在發著抖,可那種由內到外散發出來的淡然,早已經把她身體的抖動給遮掩了過去。而她眼里一閃而過的憐惜,和嘴角飄過的一絲輕笑,談文昊是看在眼里,心煩在心里:她眼中的憐惜是什么意思,是在可憐自己嗎?自己有什么要她憐惜的?她算什么人,她居然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在那里對眼了,看得我這老太婆感覺自己都是多余的!”太后笑瞇瞇地說著,“好了,月兒啊,如果你覺得冷著了,你就先回宮去吧,哀家想小睡一會兒。”話說完后,還若有若無地看了皇帝一眼。
“是,母后。”表面上,杜曉月回答得安安順順,但心里直想罵人了,太后簡直是在忽悠人啊,這天寒地凍的,眼巴巴的把自己召來了,結果還沒說到十句話,就要自己閃人了!
“那兒臣也告退了。”談文昊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起身,向太后揖了一禮。
“好,好,好!你們先回宮吧!”太后說到最后,還很做作地打了個呵欠——在杜曉月的眼里是這樣的,要知道,打呵欠對杜曉月來講是比吃飯還家常啊!
告別太后,杜曉月跟在談文昊的身后慢慢地走著。
太后最后向談文昊示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這并不是杜曉月關心的問題,人家母子間聯系感情,第三人還是不要亂猜的好。那杜曉月為何要慢慢地走,難道她不怕冷了嗎?
并不是她不怕冷,而是皇帝一同走,總不能大步超過他,在他前面走——如果想被治個不敬之罪的話,也是可以嘗試的。
腦子中一片空白的杜曉月跟在皇帝的身后,出了太宣宮。在通向皇帝的寢宮與皇后寢宮的分叉路口時,邊走邊神游的杜曉月意外地發現皇帝居然往昭陽宮的那條路上走著。
“呃……”杜曉月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走錯路了,“那個,皇上,您走錯路了,您走的這條是到昭陽宮的,您應該走右邊的那條。”
“朕走錯路了?”談文昊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早被凍得嘴唇發紫的杜曉月。
“沒……沒有!”人家是皇帝,就算是錯的也得說是對的——如果想掉腦袋,可以試著和他明目張膽的唱反調。“皇上您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怎么可能走錯路呢,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杜曉月真想抽自己的嘴了,干嘛多話?怎么沒頭沒腦地說了最后一句一點也不著邊的話?“臣妾的意思是,以皇上睿智當然不會犯走錯路的低級錯誤了。”唉,杜曉月,你還真沒有拍馬屁的天份,這話怎么說怎么錯!
“皇后似乎不希望朕去昭陽宮?”談文昊看著微低著頭,不停地抿著唇的杜曉月,她似乎并不善于迎合他人——不得不承認,她的奉承話是有生以來聽著的最難聽的一次,但聽著卻著一種新鮮感。其他的妃子一見自己要到她們的寢宮去,都是十分的歡喜,但卻她急著指出“走錯路”了——她的意思太明顯了。
“皇上到臣妾的昭陽宮是臣妾的榮幸,怎么可能不希望皇上您去呢?”終于找回內心的鎮定,既然不會拍馬屁就不拍好了,免得露出更多的馬腳就不好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應對這皇帝的‘突發奇想’——去昭陽宮。
細聲細語,和一般的妃嬪們的聲音沒什么區別;膽膽怯怯,是見著皇帝后的‘正常’表現,杜曉月在自個兒心中為自己打著評估。讓自己不要特立,不要把那些早已深入骨髓的東西表現出來,讓自己表現得平庸,一直是杜曉月見著皇帝時的心態。